永和四年,正月初二。
午时刚过,石青携孙鼎、戴真来到赢县,随在身后的是陷阵营和戴、孙两峪一千二百名青壮。
韩彭得到快报,和左敬亭一道从莱芜谷赶来,在此相候。
“这是鲁山乞活的渠帅韩彭韩逊之。”石青拉着韩彭,向孙鼎、戴真介绍。
孙鼎笑容满面,亲热地和韩彭寒暄;戴真耷拉着眼皮,沉默不语。一夜之间,他明显苍老了许多,此时,他是一个阅尽众生的老人,不再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寨主。
“这个。。。”石青拉着左敬亭笑道:“肥子四个屯耕田庄的左主事,不用石青介绍吧。”
左敬亭笑着和孙、戴打招呼:“戴大哥、孙二哥,兄弟们又到一起了。呵呵,我们现下干得比以前可大多了。”
石青听了心中一动。
几人上了一个干草坡,一边晒着暖暖的冬日;一边听韩彭解说目前的战事。
莱芜谷是一片稍有起伏的河谷地,方圆百里,靠南有一废弃土城,是以前的莱芜县(今莱芜东北)。莱芜县西距赢县四十里,南到牟县三十里。
一个月前,韩彭率部来到莱芜土城,隔断了牟县通往莱芜谷的道路;诸葛山庄和羊家楼集结了三千多人,联军北上,向土城发起攻进。连续三次,次次碰得头破血流,攻击随后停了下来。
这时,韩彭开始出城反击。
联军自以为人多势众,见乞活军舍弃地利,出城迎战,正合心意。于是倾巢而出,与韩彭在莱芜谷南端平原展开野战。
一打之下,联军才知道,眼前的对手不好对付。两场野战,联军依仗人数优势和兵器犀利,勉强维持着没有溃败。从此以后,再没还手之力。
十日前,联军趁夜南退牟县,以城池为依托坚守。
鲁山主脉和沮徕山相夹形成一道口袋似的山谷。诸葛山庄和羊家楼位于口袋底部,探明的铁矿和石炭分布在口袋两边。牟县正好扼守口袋唯一的出口。
守住牟县,就守住了两个坞堡和矿藏。联军的意图明显是准备长期坚守,不让乞活得到矿藏。
韩彭谨记石青嘱托,尽量保全士卒,没敢拚死攻城,率部在牟县北驻扎,监视牟县。双方这样僵持了十天。
“乞活伤亡多少?对方还有多少人?”石青不敢问韩彭还剩多少人,那会在孙鼎面前露馅。
“我部折损两百一十七人。”韩彭回答的很精确,每一个士卒折损,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对手大概还有两千五六。伤亡是我们的一倍多。”
“明日凌晨,我们破敌。为韩渠帅的兄弟报仇。”听到伤亡两百多,石青心里滴血样痛,竭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转问左敬亭:“左主事,带了多少人过来?”
左敬亭回答道:“我带来四百,韩渠帅带来两百,这六百兄弟都是胆大敢干之士,石主事放心。”
“六百。足够了。”石青点头,转向戴真沉声道:“戴大夫,破敌之事还需大夫大力相助。大夫愿意否?”
“老朽可以拒绝吗!”戴真脸上挂着讥嘲的笑:“石主事休要说笑,有事尽管吩咐,就算要老朽这条性命,也尽管拿去。”一夜之间,戴峪烟消云散,青壮丁户被兼并,家人亲信成为质子,老头已经心灰意冷。
“多谢戴大夫盛情相助!”石青依旧郑重地拱手一礼,道:“石青需要戴大夫率一支劲卒,以相助之名进入牟县,明日凌晨,我等里应外合,一举破城,彻底击溃敌军。”
戴真默默点头。
石青转对孙鼎道:“为了取得对方信任,孙大夫尚需同往。韩渠帅和左主事挑选了六百悍卒,孙大夫挑选两百精悍部属,带上我的陷阵营,有八九百敢战之士,可保两位安然无恙。”
孙鼎昂然道:“休说有许多勇士陪同,若是需要,便是孙某一人,也敢前去诳他一诳。”
“孙大夫好气概!”石青赞了一声,吩咐万牛子等换上褴褛衣裳,扮作戴真、孙鼎的部属,随同前往牟县。
左敬亭也随同前往。临行前,石青拉着左敬亭耳语几句,左敬亭捂嘴一笑,连声称是。
牟县位于赢县东南,两地相距四十来里,脚程快点,不到两个时辰就可赶到。戴真一行午饭后出发。
八百多人,拉出一里长的纵队,一路之上,你呼我喊,颇为热闹;只有戴真,埋着头默默赶路,与他人格格不入。
戴真从来没有如此孤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