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石青霍地站起，眼光锐利地一扫，再不复斯文模样，霎那之间锋芒毕露。他语音极快地命令道：“谢大哥，带两个兄弟稳住陈主簿，不让他和任何人接触；不要透露给他任何讯息。我马上就到。”

谢聘应声而去。

石青随即断然说道：“承蒙诸位抬爱，石青不敢再辞，暂且担任鲁山乞活渠帅，以待有贤。为了鲁山乞活的长远，石青有言，请诸位谨记，并传达给下面的兄弟知道。一，石青自今日起，自赠表字云重，以后鲁山乞活只有云重没有石青。二，鲁山乞活与桃源村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任何干系。三，肥子屯耕田庄、孙峪两地，归属鲁山乞活暗中进行，明面之上，仍旧各打以前的名号。。。”

竖起乞活大旗伊始，石青就没有准备大张旗鼓，只求在鲁山偏僻之处，暗中招收流民，不声不响地屯耕；谁知鲁山之中有诸葛山庄与羊家楼两坞；两坞与青州、东莱还有大量的交易；和两坞冲突一起，鲁山乞活再想低调已无可能。

为此，石青必须编撰一套鲁山乞活的来历，在外间没有足够了解前，散布出去。否则，无论是石青还是韩彭的名字，落到有心人耳中，必定会和桃源村联系起来。

“巧言令色！”

陈然厉声怒斥。青州主簿陈然三十出头，身形高挑，气宇轩昂，一身文士袍，丝毫不掩英武之气。

听说石青所率鲁山乞活是随苏峻南渡的青兖旧人子弟，因路永归赵，遂思乡北上，来到赢县。他本有几分相信。但当石青咬牙切齿地述说诸葛山庄及羊家楼如何残暴如何殴打驱逐鲁山乞活，以至于他们被迫反击时，他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

“以云渠帅之言，你等强占诸葛氏矿产，驱使其家人仆佣，反是义举？诸葛氏、羊氏家破人亡，乃罪有应得？有这般颠倒黑白之说？天下还有对错正邪乎！”

他双目如电，自有一股昂然正气。

石青暗暗称奇，颇有兴趣地望着陈然，反问道：“以陈主簿之见，莫非天下当真还有对错正邪之分？云重愚钝，未有闻矣。想我等乞活，不求富贵、不求闻达，求一口糟食而已。何故食不得饱，衣不得暖，被人驱赶往来？鲁山矿藏，天地恩赐，人人均可承沾之雨露；何故被一家一姓独占，况乎乃遗弃家奴冒主妄为？刘青州怜悯百姓之名，闻于天下；主簿大人何故对一群流离凄惨之人咄咄相逼？是正是邪是对是错？”

“黄口小儿。好一张利嘴！”

陈然嘿了一声郁郁坐下，道：“对错正邪且不去说。刘青州想知道，鲁山乞活意欲何为？”

石青微微一笑道：“主簿大人好生健忘。云重刚才已经明言。鲁山乞活不求富贵，不求闻达；只求讨口生活，耕几亩田地饱食，建几所房屋避寒。除此之外，再无所求。”

“鲁山乞活有多少丁口？”陈然话音一转，忽然问道。

“原本有三千多口，取了诸葛山庄和羊家楼后，现有一万一千多口。”石青恭敬地回答。

“三千多口攻下羊家楼！？”陈然双眼一眯，紧紧地盯视石青，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石青脸露疑惑之色，不解道：“云重开始亦不敢相信。原本我们只想打一打，出口恶气；没指望拿下羊家楼，谁知羊家楼一群乌合之众，刚一开打，他就降了。顺利的让云重不敢置信。”

“我想见见羊家和诸葛家的人。”陈然再次转移话题，随后解释道：“两家和青州交易多年，总有些情分。”

“这可不行。”石青呵呵笑着，断然拒绝，一指地下道：“云重不敢送陈主簿下去相见。”

“都死了！？”陈然骇然变色，惊怒地望着石青。

石青委屈道：“陈主簿谅解，想鲁山乞活不过三千来人，诸葛家和羊家八九千人；云重不能当即立断，哪能在此安心陪主簿说话？”

陈然双目一寒，再次仔细审视石青。沉默良久，突兀道：“铁和石炭，乞活是否已在开采？”

石青一喜，总算进入正题了。他问过山庄旧人，知道鲁山的铁和石炭是青州日用的主要来源地。春耕在即，打制农具需要大量的铁和石炭，鲁山有三个多月没有向青州发运矿石；他估计青州已经断货，刘征为此焦头乱额，才会遣陈然过来看个究竟。

“是！”石青老老实实回答道：“正准备往淄河转运；幸喜淄河开始解冻，再过十来日就可放筏下青州了。”

陈然脸色稍缓，道：“乞活不易，你等好生在此安养，不要受他人唆使，出山为害；那样，对你等是祸不是福。”

“多谢大人关爱。云重谨记。”石青一揖道：“眼见青黄不接，乞活急需粮食维生。这个月内，运往青州之铁、之石炭，云重欲全部换成粮食，尚请陈主簿及刘青州善为筹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