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半天等到的居然又是讨债的，老掌柜黯然地回身往柜台走去。反正店里如今已是一穷二白，仅剩的桌椅板凳等物什他们若也搬走也只能由得他们了。

想自己苦心经营半生，居然落得如此下场，若不是有人在场，他怕已是忍不住老泪纵横了。

“杏儿，你看……”

本来是情绪激愤地要来讨债的，可看到老掌柜佝偻着身子的萎靡模样，阿牛的心肠忍不住又软了。

“等下，让我想想！”

此刻林幸的心里正砰砰跳得激动。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圈，了解到的行情毕竟还是让她有些失望。因为她目前所有的也就是逃离李府时丽娘在包裹里给她塞的百十两银票和一些散碎银两，这些作为在这个县城里开一个店的启动资金还是十分紧张的。毕竟要租下一间相对来说比较合适的店面，光是租金就可能要花掉其中的大部分，那剩下来的钱要安排开始营业的各项事宜是显得捉襟见肘了，更何况还要预留一部分的流动资金呢？

而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啊！不管这掌柜的和店小二之间发生了什么纠纷，但是很明显的一个事实是这个店的经营目前正陷入困境中。而此时自己提出合作要求应该成功几率会高很多。当然，就目前的情况看，如果自己直接提出要求的话很可能会显得唐突，对于这种守了一辈子生意的老人来说，这个店可能就是他的全部心血，他是宁可舍了命也不肯舍了店的。那么，自己也许应该尝试着与他好好沟通，最好能找到共鸣点，用感情而非利益来取得他的认可，这样要展开进一步的合作希望也比较大一点。

“掌柜的，既然来了你们店里，也已是中午了，你让后厨先给我们上两碗面条可以么？”

看这店里生意如此冷清，估计那后厨的师傅正无聊打苍蝇玩呢。反正此刻肚子确实是已经开始在唱空城计了，那干脆就先在店里解决下五脏庙的问题，吃完饭再好好跟老人家谈合作的事宜也未尝不可，另外也好顺便考察一下这个店里大厨的手艺如何。

“稍等。”

看来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两位看起来也不是好打发的主，要不到钱也要吃顿白食。！不过反正店里也没什么生意，吃就吃吧！

微微地叹了口气，老掌柜强撑着疲弱的身体，往后厨走去。

趁着掌柜去安排饭食的空档，林幸拉着阿牛在店里挑了一张空桌坐下，并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水来喝。看来这老板真的挺周到的，虽然没有小二，但是桌上的茶壶居然还是满的。如果能说动他，一定能跟自己一起把粥铺经营的很好。

林幸这一态度上的突然转变让阿牛不禁是一头雾水，杏儿这到底唱的是哪出啊？本来说是讨债的，怎么变成吃饭了？难不成――杏儿要不到钱，打算在这里吃一顿白食？可那老掌柜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这个店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生意，自己两个人这样做好像有点落井下石啊！

想到这儿，他不禁觉得有些坐立难安起来。看着一旁正十分开心地四处打量着店里摆设的林幸，他踌躇地开了口：

“杏儿！”

“啊？”

“我们――还是不要了吧？”

“什么不要了？”林幸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如果要把这个店改成自己的粥铺的话，要做什么样的休整，所以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阿牛一张黑脸已经憋得通红。

“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噗！”听到阿牛期期艾艾的声音，林幸终于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他，却因为突然见到了熟悉的大便脸而将一口水喷了出来。

“你刚才说什么？”看着阿牛手忙脚乱地擦着桌上和自己衣服上的水渍，她不由忍俊不已。

“我是说――掌柜的看着也挺可怜的，反正那个小二已经不在了，我们还是走吧！”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阿牛的勇气也一下子消退了不少，他低下头，不敢面对林幸异样的眼神。

“这里是饭馆，我们现在是吃饭，又不是讨债，你担心什么啊？”

“我是说……”

算了，也许杏儿真的只是想要吃饭了而已。毕竟走了这么多的路子，肚子也确实是饿了。想到这儿，阿牛就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在店里等了半晌，却还不见老掌柜出来。难不成他怕自己两个人继续向他要债，就偷偷从后门溜走了不成？想到这点，林幸不禁有些着急了。

正当她从凳子上站起，想冲到后厨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却只见老掌柜一人用木托盘托着两碗面条颤巍巍地从后厨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小店现在就只有老朽一个人，招呼不周，请勿见怪！”

不会吧？只是以为这前台没了小二，只有他一个人照看着，想不到整个店里里外外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也怪自己刚才没仔细看门口贴着的告示，只看到是招人的，没曾想连大厨都要现招啊。

这个店到底山穷水尽到什么地步了呀！

林幸还正陷入深深的诧异中，阿牛却早已按捺不住了，只见他急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匆匆赶过去接手老掌柜手中的托盘。

“使不得，使不得！”见到客人自己主动过来帮忙，老掌柜赶紧推辞。却敌不过阿牛的身高手长，又怕将好不容易烧好的两碗面条给打翻，也只能任由阿牛接了手去，一边嘴里却还连连说着“抱歉！抱歉！”

“唔！好吃！”

想不到这碗看似普通的面条居然如此美味！刚才知道是老掌柜自己拖着年迈的身躯给他们做的面条，心里已经是十分地过意不去，想着只要不太难吃就可以了。却想不到老人家的手艺如此了得，再加上本身已经十分饥饿，这一顿面条吃的他们是根本顾不上歇口气，甚至差点将舌头都吞下了肚。

“吁！”

满满一大碗面条下肚，两人都忍不住满足地呼出了一口气。而一旁的老掌柜看到这两人的模样，满是皱纹的脸上也终于舒展出了笑容。

“掌柜的，你的手艺怎么这么好？我吃了都还想再吃一碗呢！”回味着齿颊间的余香，林幸忍不住由衷地赞叹道。

“那我再去做一碗去！”

“不，不用了！”看到老掌柜作势要再往后厨而去，林幸赶紧阻止了他：“我是眼大口小，已经吃的很饱了。反正以后也有机会再吃的嘛。”

“以后……”听到这两个字，老掌柜脸上难得的笑容又隐匿无踪，眼神里也流露出深深的痛苦。

“掌柜的，你这店到底是怎么了？那刘汉三又怎地害你至此？”

被老人的情绪感染，林幸与阿牛也不禁为他担忧起来。

这店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上门了，自己也不过是靠着一根老骨头硬撑着，难得这两个年轻人既然主动问起，老掌柜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将一肚子的辛酸一一吐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