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歆高兴得笑眯了眼,孙小梅更是风情万千。
我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好笑,却没有一点儿吃醋的感觉,我满含笑意地看着他们,好像在看一场演得很丑的话剧。我只对小杨给孙小梅洗面而没有给王雪洗面这件事,有点地微微地忿忿然,对刘歆和孙小梅的表演,我觉得好像跟我完全无关。
等小杨回来,我看见他在刘歆面前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觉得他又可恨,又可怜。
刘歆唱那首没完没了的《长相依》,我最讨厌听这首歌,还有一起流行的《杜十娘》,几乎全大街小巷个个歌舞厅个个包厢,都在“长相依杜十娘”,我特讨厌听这种歌,没有一点点健康或是向上的东西,尤其是《杜十娘》,听那里面的歌词——郎君呀,你是不是冻得慌,如果你冻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给你穿衣裳……
简直是叫人恶心死了,到底是“郎君”?还是儿郎?真跟人家那个谁说的“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一个男人,他连衣服都要你穿,那你还嫁给他干什么?真是,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吗?即使死光了……难道真的是离了男人就活不成?
贱!真是贱!贱女人!这才是践女人!
唱完“长相依”,跟着就是“社十娘”,两首歌在一个碟上,而且还挨着。刘歆情切切意绵绵地唱着,很认真很投入。本来就是一首很令人作呕的歌,又是由一个男人来唱……他越认真,我越打岔,“哎呀,好难听!”
刘歆终于把它们唱完了,小杨马上鼓起巴掌,孙小梅也跟着鼓掌,“哎呀,刘局长,你唱歌真的很好。”
她那b县牌普通话,我听得肉麻。
“难听死了!”我才不跟他们客气。
“那你唱。”刘歆笑着,把话筒给我。
唱就唱,我挑了几首粤语歌曲,它们把我带回了一九九四年,带回到遥远的三千里外的卜一身边……我知道我这几首歌唱得决不比刘歆逊色,半年多的卡拉ok生活,从很多方面练就了我。
即使你离开,我热情未改这漫长夜里,谁人是你所爱花不似盛开,爱渐如大海假使你怀念我,为何独处感慨我想起那时候他教我唱歌,教我学粤语,在湛江的大堂里,他非要让我唱歌,他说在大堂里唱歌和在包厢里唱歌,是完全不一样的。当然不一样,在包厢里我不紧张,在大堂,那么多人,服务员,客人,唱得好没事,唱不好,人家不笑死我。但是卜一非要让我唱,我知道,他在给我机会,锻炼我的胆量,也锻炼我的顺应环境的能力,和自我表现的能力,我不敢在广东人面前唱粤语,就唱了一首烂熟于心的《我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那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次表现,一曲终了,认识我不认识我的人,他们都鼓掌,我问卜一,我唱得好吗?他说:“好!真的很好!”
他总是不断地鼓励我,从各个方面。
我又点了一首《信自己》,这是我们两个共同欣赏的一首歌:信世间,始终会美;信战争,有天枯死;信四海,许多正气;信这些,不变的真理……
我知道,我在这里不会有知音。我让服务员放了原唱,我听了一遍,然后,把话筒递给孙小梅,“白雪,该你唱了。”
孙小梅娇了一会儿情,也选了一首《长相依》,她“长相依”时,小杨两眼痴迷迷地望着她,刘歆也是很有兴味地样子,望着她。
“唱得好!唱得好!”刘歆率先鼓掌,“我看你唱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很投入哇。”
又转向我,说:“人家白小姐就是比你好,好温柔哇。”
“说清楚啊,”我微笑着,“到底是白小姐唱得比我好,还是白小姐比我好。”
“都比你好。”
“好哇,见异思迁,喜新厌旧。”
“别!别!”刘歆眉开眼笑:“你看人家白雪,脸都红了。”
六
7月28日
王志强很不高兴,一脸的阴云,不用问。他笔试没通过,一百二十块钱算是白交了。
他还一脸不高兴,自从买了车,我就一直在鼓励他,叫他考驾驶执照,他倒好,花两千七百多块钱,托人走后门弄了个学习证。光是学习证顶屁用?走在街上被交警拦着了,还不是照样要罚款?
我老早就让他去考证了,他不去,眼看着学习证要到期了,两千多块钱要作废了,他这才慌起来。
我知道在这时候不能跟他讲理,更不能翻他的老底儿,那样,他会狗急跳墙恼羞成怒。我泡了一杯茶给他,用温柔的,关心的口吻,问他:“怎么样?”
“能怎么样?不及格!”他悻悻地,身子往沙发上靠过去,两只臭脚就毫无顾忌地放到了茶几上。
“那潘书记呢?他没去?”
“潘书记潘书记!潘书记是你爹还是你爷!”
他忽然地咆哮起来,两脚一蹬,把我刚泡给他的茶水蹬到地上。
地上是玻璃的残片和水渍……就像我们的婚姻,只有残片,只有水渍……
我没理会了,关上门,拿上我的手袋。外面是炎炎的烈日,很晒。我来到电话亭,打刘歆的call机。
中午在龙华吃饭,还有老k和小刘。
小刘原是“皇宫”的小姐,做小姐没几天,认识了老k。老k真不愧为采花高手。小刘长得很美,很纯,她的那种纯美,是汪静和我和孙小梅都无法比拟的,她就像一只含苞待放的花,不艳,不鲜,不招蜂引蝶,只有独具慧眼的人,才能感受到她的独特魁力——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样一比,就觉得皮肤黑黑的白雪小姐很是做作,她的并不标准的普通话,那软软的腔调,听起来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和老k喝啤酒,小杨也喝了一点点,其余的人都喝饮料。我喜欢喝生啤,喜欢那种凉凉的、轻轻爽爽的感觉……孙小梅当着我们的面,和刘歆眉来眼去,小杨睁大眼,看起来有些可怜,我却无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忘了我说了些什么话,反正,我就是想放纵我自己,我想念南方,想念胸襟宽广一直给我信心,给我鼓励的那些朋友们,我想离开a市,离开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一切都不值得我留恋,我想过那种自由自在心随人愿的生活……我好像说出来的话是我还想去伴舞、去坐台,去跟一个有钱的男人……,我好像说,我宁愿给一个有钱的男人做情人,做妾,也不愿给一个穷人做妻子……
刘歆用更难听的话说我,说我贱,说我自甘堕落,说我虚荣,说我就是那种女人——为了钱,不顾一切。
老k很认真,他说:“王雨,你可不能再去坐台,你要去坐台,我就要替我们拐子教训你。”
“我凭什么教训人家?人家愿意坐台,愿意给有钱的男人当情人,当妾,愿意为了钱……关我屁事!是不是?哪怕人家为了钱,随便跟哪个男人睡觉……”
“是呀,我就是那种女人。”我狞笑着。
我想我可能是狞笑。
刘歆在某些方面跟王志强一样,心好,胆子小,但是对自己的亲人,却无比苛刻,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更是苛刻。
狭隘到让谁也受不了,他们猜忌你、挖苦你、打击你,对你的一切都只往坏处想,而绝不肯把你往好处想。
我觉得很伤心,一颗受伤的心,在哪里都找不到安慰。
我不想回家,家里有一个被世俗称为“丈夫”的男人,世俗和法律,都赋予他至高无上的权力,你不可能让他不和你住在一起,不可能让他不和你面对。
如果我们的家不在我们单位,如果我住的是他的房子,那我就可以在任何时候昂首挺胸地离他而去,但那是我们的家呀,是我的房子,他不走,他赖在那里,倒是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孙小梅回去上班,刘歆和小杨也要上班,我不上班,我也不回去,可是我到哪里呢?
刘敬让我到老k的美容店里,老k真好,为了小刘,他专门在“金城”开了一家美容店,让小刘做老板。小刘的命真好,她才十七岁,她才真正的是“中专毕业,没找到工作,所以来舞厅是伴舞……”
小杨把我们送到老k这里,刘歆犹豫了一下,也不去上班了,他让小杨一个人回去,“有什么事,让他们呼我机。”
小杨在刘歆面前很温顺,真的就像是一只小绵羊,而且还是一只很听话的、善解人意的羊。
“有人要问我在哪儿,知道怎么说吗?”
“我就说,你在市局……”
“那怎么行?人家要到市局找我……”
“那我说,你在b县。”
“跟谁在一起?”
“跟……王县长”
“扯球淡,你这娃子,怎么越学越笨?”
我看小杨很可怜,刘歆呢,简直是在滥发淫威,你当局长的,有班不去上,让人家司机帮着撒谎,还有理了!
“那你到底要人家怎么说嘛,你说呢?”我帮小杨解围。
刘歆自己想了想,也是,怎么说?他扳着脸,又堆上了笑容。“是个问题,怎么说?”
“可能不会有人问。”小杨小心地说。
“就还说在市局,或者说在b县,这都没什么了不起,难追究你呀?离了你这地球上的人都不活了?”我轻巧地说。
“也是,”老k笑道:“我们拐子太累了,天天哪想这么多。”
刘歆踉小杨挥挥手,“好吧好吧,你去。自己想到说。”
小杨走了以后,刘歆跟我说:“我从来没有在上班时间,叫人家找不到我,我要到哪儿,都给办公室打招呼,哪想到,为了你王雨小姐,哎呀……”他叹口气。
“王雨,你看我们拐子,为了你,连工作都不要了……”
我虽然不以为然,但心里还是高兴,有人陪着,这当然好。
闲谈了一会儿,美容小姐们来上班了,客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老k把我们让到里间,怕我们无聊,他拿出扑克牌,陪我们打拖拉机。
“打拖拉机没意思,要打就打七,十块钱一级。”刘歆说。
“打七就打七。”
男人们见了赌都稀奇,我无所谓,我说:“十块钱一级呀,我只有三十块钱怎么办?”
老k笑嘻嘻地:“那我就不管了,我只管小刘,赢了,是她的,输了,我替她出。”
刘歆也跟我说:“行,赢了是你的,输了是我的。”
不到三个小时,刘歆输了将近三百块钱,我反正是净赢了一百二十块,其余的,全到了老k和小刘那里。
我赢了他的,那是该,小刘赢了他的,我就有点替他心痛,但看他那笑眯眯的样子,输三百块钱好像不当一回事儿,他是做官的,又不是做生意的,哪有那么多钱输?
老k倒是有钱,我想赢他的,赢他的再多,我都不会心痛,但人家老k运气好,我赢不到人家的。
还想接着再来,小杨进来了,打牌时间真是快,不知不觉,就下班了。
小杨像个哈巴狗,乖乖地站在刘敬后头,他先汇报了下午局里的情况,然后,刘歆问一句,他答一句,不问,他就不开口。
老k把他赢的刘歆的钱还给刘歆,刘歆笑着笑着,也就收起来。我也要把刘歆的钱还给他,刘欲不要。小刘说:“这可是我光明正大地挣来的啊,你要是想要,那你来赢我呀!我可不给你,它们是我的了。”小刘把钱叠起来,我看她跟我赢的差不多。大家都笑,我也学小刘的样子,把钱叠起来,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小手袋里。
晚饭是老k请的客,就在“金城”旁边的小馆子里。
刘歆一直笑嘻嘻地,好像很高兴,哪见过这么蠢的男人,输了钱还高兴。
“你知道吗?我今天很高兴。”刘歆悄悄跟我说。
“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输钱了。”
“神经哪?输钱还高兴!”
“没听说过?情场得意,赌场失意,你今天陪了我一下午,我看你高兴,我也高兴。”
刘歆说得很认真,我的心里有了几分暖意。
不错,下午打牌,打着打着,我就兴奋起来,“调主……”“上分儿……”咋咋唬唬,一咋唬,就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不快,都咋唬跑了。
我天生是个爱玩爱热闹的女人,我的本性是那样的,只是后来,长大了,遇事多了,慢慢地慢慢地,就变得内向,变得沉静,变得忧郁了。
吃完饭,他们又说要到“龙华”去跳舞,去玩,老是跳舞,老是包厢,没有意思,我说:“我们还打牌吧。”
“我们打牌,人家小杨咋办?”
刘歆在小杨面前,有时候严肃,甚至厉害,有时候又很关心他,很爱护他。
“小杨……”也是的,我们打牌,刚好四个人,叫人家小杨一个人怎么办?
“不要紧,不管我,你们打牌,我看你们打。”
老k心眼儿活,他说:“让他去把白雪接来不就行了。”
“对对对。”大家都附和。所谓“大家”,也就是我和小刘,刘歆没有说话,小杨望着他,等他发话。
“对,你去接白雪。”刘歆用的是长官的口气。
小杨很激动,我看得出来。我也真心希望白雪和小杨好,小杨一个人,围着我和刘歆,怪孤单。
“我不发话,他不敢去。”
小杨走了以后,刘歆跟我们说。
白雪接来了,她还化了妆,我是第一次见她化妆。以前她化不化,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第一次见她化了妆。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她为谁饰?
“你打牌吧?来,你来。”
我让位子给白雪。
“白雪”,“白雪”,这名字我听得别扭,叫得也别扭,尤其是孙小梅,她的形象跟她的这个名字,怎么也合不了拍,如果她真的很白,长得又冰清玉洁,最起码,像人家小刘那样儿,或者是像汪静那样也行,可是孙小梅长得又黑又胖,怎么看,怎么也不像白雪。
孙小梅牌运好,一上来,就赢钱,老k把钱给她的时候,她说:“哎呀,你们还来钱哪,这不是赌博吗?”大惊小怪地:“哎呀,我不来了。”
她把老k的钱还给老k,当真站起来。
“王雨,还是你来吧。”小刘叫我。
我坐下去,只听孙小梅又说:“哎呀,我觉得打牌一点意思都没有,简直是浪费时间。”
我故意用a市土话说:“哎呀,我最喜欢打牌了,打牌最有意思了。”
刘歆好脾气,他说:“不打牌,你们干什么?”
“让小杨带她去兜风,兜风有意思。”老k说。
后来,他们两个就真的出去了,出去时,刘歆严肃地说:“别忘了时间,九点半之前一定赶回来。”
打到九点,老k和刘歆身上的钱,都让我和小刘给赢完了,我和小刘,赢了我们就收钱,输了,我们就耍赖,两个男人没办法,只笑。
“不来了吧!”刘歆拍拍口袋。
我和小刘高兴得前仰后合,“好,那就不来了。”
又聊了一会,看看快到点了,小杨还没有回来。刘歆给他老婆打电话:“喂,京豫,我在b县,王县长这儿,我马上就回去……噢,我晓得……我在等车……”
刘歆说得一本正经,声音里充满了温情。
我把“京豫”听成了“金玉”,我想她老婆起这么俗气的名字,杨老师还说他老丈人有本事,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家庭,怎么会有这么俗气的名字?我笑他:“你老婆叫金玉?是金玉满堂?还是金玉良缘?”
“哪是那两个字呀?我老岳父是北京的,老岳母是河南的,所以,他们就给她取名叫京豫,是北京的京,豫剧的豫。”
京豫,潘京豫,“那她怎么不叫潘金莲哪?”我发觉我心里有点儿妒意。
老k和小刘都笑:“那谁是西门庆?”
我也笑:“那谁是武大郎呢?”
刘歆用指头点我一下,又好气又好笑,说:“不得了,你反了。”
“只有你怕她,我才不怕她呢。”
老k打趣:“是的,人人都说怕老婆,就是我的老婆不怕我。”
又等了一会儿,九点半过了,还不见小杨回来。刘歆有点儿不耐烦了,“这个杨文亮简直是扯淡!”
老k不怀好意地笑,说:“你们猜,他这会儿和那个白雪在干啥子。”
“你管人家干啥子!”我说。
“王雨,”老k说:“白雪是你的朋友,我说她你别生气啊!你看,哪儿那么轻浮,她跟小杨认识才几天?是第二次见面吧?好,就算是第三次,哪男人叫一下,她就跟他出去了?”
“那有什么?不就是出去兜风吗?还是你说的。”
“我是说叫他们出去兜风,还真出去了!哪儿见过这么轻浮的人,那我要说叫她脱衣裳她就脱衣裳?她就那么……”
小刘打他:“你坏死了坏,你管人家干啥?”
老k一边躲,一边笑:“我是怕她把我们弟兄带坏了……”
“只有你最坏,你还说!”
刘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真是扯淡!”他扳着脸。
“我出去看看吧。”我说。
我来到停车场,转了一圈儿,没有看到小杨的车,在入口处等了一会儿,我返回来,心里想:小杨,小杨,你也真是胆大包天,怎么这么没时间观念。
“没在?”刘歆问我。
“没有,可能快回来了吧。”我轻声说:“你要是在舞厅里,还要等到十点半呢。”
“我不是怕晚,我是说,这个杨文亮,简直是扯球淡!”
老k火上浇油,说:“他们不会在外面搞鬼,被公安局抓了吧。”
“你把人想到哪儿去了?”我说老k,“只有你才是那种人。”
“是的,”小刘附和着,“他就是这样,光把人往坏处想。”
正说着,杨文亮带白雪进来了。
我以为刘歆要大发淫威,我准备好了,如果他发淫威,我就要劝他,并帮杨文亮说好话。谁知,他只说了一声:“你看都几点了!”
杨文亮赶忙帮他拿杯子,拿包,小心翼翼地问:“就走?”
“都几点了?还不走!”
刘歆这人真难相处,做为他的手下,我觉得小杨好可怜哪,遇到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上司。我想,如果我不是在舞厅里和他认识,而是和小杨一样,不幸成为他的下级,他对我会怎么样?我在他面前,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无所顾忌?
7月29日
我打电话给潘劲松,告诉他,王志强考试不及格,问他有没有办法补救?
“那没有办法了,只有等下个月再考。”
考一次,报一次名,我很心痛那昂贵的报名费,我说:“下个月考试,你无论如何都要帮他通过。”
“我昨天是有事,实在推不脱,下一回,我一定亲自陪着他,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那你呢?什么时候再叫我弄一下儿?”
我最恨听他说“弄”一下儿,但我强忍着,柔媚地说:“你说呢,听你的。”
“那今天晚上吧,我在路口等你。”
“不行。”我脱口而出,发现自己的口气急,连忙又换用柔缓的,“晚上我不能出来的,你知道的,他那么厉害。”
“没事,来吧,顺便我把call机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