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call机你给王雪,明天我让她到你办公室去拿……
好吧,来日方长,你还怕没机会吗?傻瓜……都是你的,什么不是你的?“
挂上电话,我又呼刘歆。
我不想回家,只要王志强在家里,我就不想在家里,可是我现在又没有别的朋友,我哪儿都不想去。
刘歆让我到老k那里,他办完事,他也去。
“我不能接你,你自己打的,好吧?”
我打的到老k那里,在那里等刘歆。
小刘对我很好,她说:“你看起来好憔悴,我让她们给你做个面膜。”
她让美容小姐给我洗头,洗面,还给我按摩。我想小刘将来肯定不简单,毕竟,她现在才十七岁,等她到了我这个年龄……我的天,我真是不敢想象。
十七岁的小姑娘,管理着一个相当规模的美容院,美容院的这些小姐,我看年龄都不在她之下,却一个个都很听她的话。
“三嫂,我们走了……”
“三嫂,我们来了……”
那些小姐们上班下班之前,都要跟她打招呼,有的叫她“三嫂”,有的叫她“老板”,有的叫“老板娘”,一个个,都毕恭毕敬的。
刘歆快中午时才来,他一个人,我问:“小杨呢?”
“他去接白雪了。”
“嗬,白雪这个人还挺有魅力。”小刘说。
刘歆笑:“是的,把我们的小杨同志,搞得茶饭不思,神魂颠倒。”
“那你坐他车可得小心哪。”老k说。
“哎,你可以自己学开车呀,你为什么不自己学开车?
现在好多领导都是自己开车。“”有道理呀,“刘歆赞成我的意见,”等有机会了,我让小杨教我。“
中午还是在“龙华”吃饭,吃饭之前,大家还是唱卡拉ok。小刘不唱歌,老k唱了“美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
以后,也不唱了,小杨也不唱歌,不知道是不会唱,还是不敢唱。孙小梅还是唱《长相依》、《杜十娘》,刘歆要唱民歌,我帮他们点了几首对唱的,《康定情歌》、《敖包相会》,这都是刘歆喜欢的。刘歆让我跟他唱,我不唱,我说:“白雪比我唱的好,你跟白雪唱吧。”
他们一直唱,我就一直给他们点歌。
吃完饭,他们又唱,唱累了,老k说:“离上班还早,干脆我们打牌。”
“又打牌呀,你们怎么那么喜欢打牌?”
我不理他们,自己点了流行歌曲,拉小杨和我一起唱。
小杨只和我唱了一首《无言的结局》,就死活不跟我唱了。
我知道他是怕刘歆误会,他是怕刘歆。
小杨真可怜。
我自己唱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端起刘歆的杯子,用他的杯子喝水。
“喂,你怎么……你不是有水吗?”
“就不,就要用你的杯子。”
老k忽然笑起来,他端了一个凳子,坐在包厢中央,把刘歆的杯子端在手里,下巴顿抵在杯子盖上,上身前倾,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
他那样子,惹得刘歆和小刘都笑,我也笑。
“还笑!”刘歆说:“看,那个端杯子的老头儿。”
我还没听明白,老k收起了他的姿态,坐直身子,头点点。“来,得来,我下午给她打过电话的。”
原来他们谈的是潘劲松。
小刘笑过之后,说:“王雨,你那回让我们等好长时间哪。”
孙小梅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她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再是中心人物,所以说:“哎,我想走了,我下午还要录音,还要制作节目。”
“还早嘛。”刘歆看看表。
我说:“那就让小杨送你吧。”
一回头,小杨不在,可能是上厕所了,或是签单去了。
“哎,那个人呢?”孙小梅放下手中的杯子,温柔地说。
正说着,小杨回来了。
“那个人……”大家都笑。
“那个人回来了。”老k说。
“白雪要走。”我看小杨一脸尴尬,很是同情他,“你先送她吧。”
刘歆也笑,“好,让那个人送你。”
他们走了以后,老k说:“这个杨文亮,咋混球的,搞了半天,还成了‘那个人’。”
小刘也说:“这个杨文亮真是……贱!要是我,管你白雪黑雪,我才不送你!”
“真是个贱东西。”老k附和,“肥肥的,你看她那腰……”老k比划着,“简直比水桶还粗。”
“你懂什么?”刘歆笑:“人家这样才叫有抓弦,罗老干部是最喜欢这样的,他还给我介绍经验哪,他说,刘冒儿,你到舞厅里,千万莫找那些瘦子,疼手,要找就找那些胖的,有抓弦!”
小刘咧着嘴,“罗局长是这样的人?哎咦,看他平常,好正经哪。”
小杨回来了,老k见到他,嘻皮笑脸地:“嗨,那个人,回来了。”
小杨耷拉着脑袋,很丧气。
小刘说:“既然她不喜欢小杨,那她干嘛还要来呢?”
我说:“这还看不出来,人家是……”
我还没说出来,刘歆就得意地将话接过去,“人家是看我的面子,人家可能是没看上小杨。”
“王雨,你怎么有这样的朋友?”小刘皱着眉头,“连这最起码的人情世故……”
“嗨哟,你还能教训人?”老k笑她:“你以为你又懂什么人情世故?”又说刘歆:“可能她真的是看上你了,我们试试,行不行?”
“怎么试?”
“就让小杨跟她说,就说……其实不是我要找你,是我们刘局长看上你,但刘局长又先认得了王雨,王雨这人呢,人是不错,但不懂风情,不解人意,还动不动就说要去舞厅,又贪心,又贪财,我们刘局长现在很烦她,想丢开她,又狠不下心,我们刘局长心好的很,真的,他现在把对你的爱埋在心里,只等王雨自己离开他以后,他好向你表白小刘说:”死老k,你真恶心!“我抿着嘴,微笑。
刘歆很有兴味儿,他问我:“你同意吗?你同意试我们就试,你不同意……你别生气啊!我看你生气了没……”
我笑道:“我生什么气?”
说真的,我也想知道,孙小梅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试试吧,小杨,你晚上就去说。”我热情得象个街道大嫂,我才不想让刘歆觉得我对他有什么好在乎的。
“你真不生气?”刘歆不放心。
“你看我像是生气的样子吗?再说,我也想知道……哎呀,白雪肯定不会相信你,人家又不是傻子。”
“对”,刘歆点点头,“小杨要把那话给她说了,她可能会提醒你,她不会直接跟你说,我怎么怎么样她,她可能会问你,你跟那个刘局长,怎么样?你肯定要说,好哇,他人很好哇,她会说,你还是要小心点儿,他那人不那么可靠。”
我想也是的,如果小杨跟她说了那话,她肯定会来跟我说。
因为我们都是女人。
7月30日
王雪来,当着王志强的面,把call机给我。
“公司奖给我的,这个月,我把任务完成得最出色,全是你帮的,送给你了……”
“什么号?”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故意问她,让王志强听听。
“520530”
“好!”我拿过来,又故意问:“给你钱吧?”
“还给我钱?我应该给你钱,给你好处费呀,让你下次再帮我。”
我很欣赏王雪的表演,这些话,我事先都没有教过她,看来,她是越来越成熟,越来越会做人了。
8月5日
天很热,潘书记亲自开车,带我和王志强到考培中心来。
前天陪王志强到车管所报名,又是一百二十块钱,我问他:“怎么样,有把握吗?”
他迟迟疑疑地,我想问他:“还找潘书记吗?”又怕他再来一句——潘书记潘书记!潘书记是你爹还是你爷!
一直到今天早上,他才说:“你再跟潘书记联系一下……”
我想说他:“潘书记是你爹还是你爷?”看他可怜的样子,就给他点儿面子吧。其实,早在好几天前,我就已经跟潘劲松联系好了,要不,我才不会陪他去报名。
我给潘劲松打电话,当着王志强的面,约好下午两点,在路口见。
考试是下午两点半开始,如果今天下午的笔试通过了,回头就可以报钻杆,明天早上,就可以参加钻杆考试,钻杆也通过了,就可能报名参加后天的路考,路考也通过了,就可以到车管所换正式执照了。
这三次考试要一气呵成,如果有一次卡壳,就得重新报名,重新报名就得重新交钱。
我最心痛的,就是那一次比一次高的报名费,光三次报名费加起来,就是五百多块,如果再重复几次,那就大几百上千了,所以,我不能让王志强再失败,我要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一次性通过。
天很热,我们坐在空调车里,等待考试开始。潘劲松想得很周到,他还买了冰冻矿泉水让王志强带进考场。
考试真正开始时,我们一直陪王志强走到考场。有一个陪徒弟来考试的青年司机说:“我的天,你们真隆重,还来两个人陪考。”
王志强,王志强,你知道吗?我对你可是真正关心,真心付出啊。
回到车里,潘劲松说:“他们还得一会儿,我们出去兜兜风,好不好?”
“那有什么不好?”
车开出来,可能是因为热,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车辆也很少。潘劲松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放在我的腿上,“怎么样?
有什么感觉?“
我装作娇羞的样子,“哎哟,你坏死了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嘿嘿……”
他的手刚握了矿泉水瓶子,凉凉的,像一条蛇,直往我的裙子里钻。我觉得身上有点儿想起鸡皮疙瘩,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撮合他:“哎哟……”
“湿了没?哦,还没有。”
我拿开他的手,我恨不得我自己是一柄利斧,我咬一下牙,却说出温柔的话:“哎呀,把手拿开,好好开你的车。”
“没事儿,我开车,那是……”
“老师傅……”
我们异口同声,我笑,装得很浪漫。
“你打过靶吧?”潘劲松忽然问我。
我有些疑惑,“打靶”的意思有很多,我不知他说的是哪一种意思,“没有。”我说。
“这附近有一个靶场,你想不想去?”
“随便,听你的。”
当然要听你的,我心里说,我现在正求着你,我不听你的,我听谁的?
他将车拐向小路,七弯八拐的,向山上驶去。
他真不愧是“老师傅”,这么陡这么差这么坑坑洼洼的山路,他居然开得镇定自如。
我坐在车上,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想到他如果在这里翻车了,或是我和他如果在这里同归于尽了,或是他死了,我活着……那王志强从考场出来……啊,有什么后果?真不敢想象。
绕了一会儿,始终没见到什么靶场,也没有听到打靶的声音,山上有蝉鸣,有鸟叫,可就是没见鬼毛一个。
“可能我记错路了。”潘劲松将车停下,前后左右望了望,“我看看这里能倒车吧。”
他下车,查看地形。
我也想下车,我是怕死,怕他倒车时,会出什么事情。
——我才不与他同归于尽。
门打开,刚探出一只脚,我就又缩回来。外面的热气像一团团火,好象随时都会燃烧。
潘劲松上了车,熟练地打方向盘,前进、后退,我有点儿不放心他的车技,“哎呀,行吧?哎呀,要撞到树了……
哎呀……不能再退了……“调好头,他猛地搂住我,”怎么样?没吓着你吧?“
“啊,吓死我了。”
“傻瓜,我是老师傅,你不知道?”他放开我,用一种很自然的口气:“到后面去。”
我就光着脚,从前面的位子上挪到后面。潘劲松也从前面下了车,又从后门上车,跟我坐到一起。
“你这个小妖精,我想死你了!”
我脸上做出娇羞又娇媚的表情,嘴里说:“就在这里?
这里能行哪?“
“你看,这里多有情调,蓝天白云,风儿轻,蝉地鸣,鸟语花香……”
潘劲松是个粗人,他文诌诌地说这些话,显然是讨我欢心,我也要讨他欢心,我轻狂地说:“蜂狂蝶浪,你狂……
我浪……“”对,你今天一定要给我浪起来,这里最安全,你尽管叫,我要听到你的浪叫,我还从来没听过……“
我调动全身的兴奋神经,我也想到我应该完全地放松一次,让自己显得性感一些,销魂一些,让他觉得他离不了我,让他觉得我无与伦比,无可替代。
王雨呀王雨,你不要觉得你是圣女,是才女,是淑女,不是!你是一个淫荡又放浪的女人,性欲勃勃,充满生机,你不要以为你有脱力,更不要以为你的脱力在你的才华和容颜上,不,你不是最美丽的女人,更不是最聪明的女人,你比不上汪静和孙小梅,你甚至还比不上小刘,你是一个已婚的将近三十岁的女人,你的青春,你的姿色,很快就要变成一堆粪渣,一钱不值。
潘劲松喜欢的是你的身体,就像他自己说的,你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所以善解人意,很有风情,但是你又没有生育,所以你的身体才真正具有魅力,像成熟的果实,鲜艳,芬芳,饱含着酸甜酸甜的汁液,令人悦目,又令人爽心。
序幕省略了,铺垫也没有,我们只有一个半小时,加上来回的路程……这是真正的偷情,偷欢,忙里偷闲,我们“直奔主题”,在这无人的山上,在这狭小的车厢里。
“小雨,我们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我在x你……”
大脑一片空白。我仿佛看见了王雪荣升为科长,荣升为经理,她坐着高级轿车,拿着玲珑的手提,一身的名牌,一身的珠光宝气……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手里牵着她心爱的郎君,那是一名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事业发达、家族兴旺,倾倒了无数女孩子的少年郎……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看见王志强,他西装笔挺,滞洒自信,手里挽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只知道,我现在应该淫荡,应该狂浪,我不想看到,跟我做爱的那个人的脸,我怕它会影响了我的情绪,我只有闭着眼,心里想像着,他是我的心爱的卜一。
不,他不是卜一,因为我不是王雨。我只是一个淫荡的“为了钱而不顾一切”的坏女人,我学着录相里看到的那些女人,浪声浪气:“哦,你在x我的哪里……”
“我在x你的小x……”
“我的小x美不美?”
“美……”
“你美不美……”
“我美……美死了,你呢?啊?”
“我……哦……”
我就学着浪叫……我根本就没有想叫,我也没有高潮,但我密切地关注着他的感觉,我适时恰当地配合着他……我不知道假的表演比真的情义,是不是更具有感染力,但我知道,他很满意。
他满意,这比送他什么礼,请他吃什么酒席都更重要,更有力。
牺牲我自己,换取两个人的前程……何况也不算什么牺牲,男欢女爱,这种事,在九十年代,太普通也太普遍了。
回到考培中心,王志强他们还没出来。我们正襟危坐——好象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
8月18日
文化馆又给我分了一间房子,王志强很高兴,他请了人,又是换窗子,又是刮防瓷,还铺上地板砖,把这七十年代的两间房子,弄得像新房一样的浪漫美丽。
“干脆,电话也装了吧,反正我们两个人都有call机……”
电话是要装,这是必需的,可是,钱呢?
“我再去坐台。”
“不行。”
“那钱从哪钱来?”
“我们装分期付款的。”
“可是,那还是要钱哪,我每个月的工资,你又不是不晓得……”
“放心,有我半碗饭吃,就有你半碗饭吃,我养你。”
“你拿什么养我?”我看王志强高兴,就跟他撒娇:“我不吃半碗饭,我要吃一满碗。”
“慢慢来嘛。”躺在干净的、舒适的席梦思床垫上,我们俩个人的心情都很好,王志强就像是结婚前那样,非常温和,非常可爱,“我才不信,一个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