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我又对着手机跟俞晓望说:“那我一会儿就回来,不过我得多带一个人。”
打的到了小区外面的超市门口,我推了一辆小推车准备进去买点东西,岑楚曦也跟着推了一辆,我上前掰开他的手,将他的小推车放回原地,告诉他:“一辆就够了,我们就拿点吃的。”
他不甘心地说:“那你把你的给我推。”
我突然很怀疑这位岑楚曦同学活了十几年到底有没有逛过超市,连一辆小推车在他眼里都变成了新奇的玩具一般。不过有钱的富家少爷怎么会需要去逛超市呢?他逛的一般都是顶级豪华的大商场,哦不对,他应该都不需要逛,他想要什么就会有人毕恭毕敬地递到他手里,不然他也不会对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兴奋得差点扑上去了:“这里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啊,等我回去我要把我家的书房变得跟这里一模一样!”
“嘿,注意形象!”旁边的顾客朝我们投来了探究的目光,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要他低调。
可他却像脱缰的野马已经不受我的控制了,他走到一个摆满腊肉的架子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这些炭看起来那么像肉,还那么香?”
我扶额:“它们本来就是肉,它们叫腊肉。”
“嘿嘿。”岑楚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于是我的那辆小推车已经彻底被各种大的小的甜的咸的腊肉填满。我刚想制止他的暴行,他居然怡然自得地打开了一盒酸奶坐在一边喝了起来,我只好拖着他赶紧离开犯罪现场。
当我们站在收银台的时候,身后十辆小推车排成了长长的队伍,收银员扫条码的手都快要抽筋,岑楚曦悠悠地从钱夹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我都不忍心看打印出来的购物小票不停地往外冒了到底多少米。
最终还是超市几个高大的男员工帮我们把那些东西搬运回了家,我看着面前堆积如小山的各种塑料袋简直要崩溃,岑楚曦捡了几袋递给我:“繁微姐,今天我想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这时俞晓望开门走进来,她差点被绊倒,她惊呼:“苏繁微,你家怎么了!”
我无力地指了指岑楚曦:“他买的。”
俞晓望盯着岑楚曦仿佛盯着一个外星生物,我只好解释道:“岑穆时的弟弟,我现在是他的特级保姆。”
俞晓望邪恶地上前捏了捏他白净的脸:“小朋友,浪费粮食和浪费金钱都是很可耻的行为你知道吗?”
岑楚曦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浪费,我买的都是我想吃的。”
再次吐血。
花了两个小时才勉强将这些食物整理好,我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俞晓望说:“你别忙了,我来弄吧。”
我不放心地瞟了一眼旁边拿着一个鸡蛋迟迟不敢磕破的岑楚曦:“你真的可以吗?”
岑楚曦朝我眨了眨眼睛:“繁微姐,相信我。”
说实话我还真不怎么敢相信他。
于是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厨房里传来了俞晓望一声又一声的尖叫。
“岑楚曦!叫你洗颗白菜怎么上面还有那么多泥巴!”
“岑楚曦!你小心点,刀别切到手了!”
“岑楚曦!锅都要烧干了你快点放油啊!”
“岑楚曦我拜托你别添乱了,快点出去跟你的繁微姐看电视去!”
满头油渍的岑楚曦恹恹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他闷闷地瞥着我:“繁微姐,你终于肯笑了。”
俞晓望真的很贤妻,不一会儿功夫,餐桌上就摆满了四菜一汤。
岑楚曦兴奋地望着我们:“这是我有史以来做的第一顿饭!”
“是我做的,你只是个尽帮倒忙的小打杂。”俞晓望毫不客气地回他。
我赶紧伸手接着岑楚曦即将破碎的心:“小打杂也努力地参与了,还是值得鼓励和表扬的。”
岑楚曦连忙点头:“还是繁微姐温柔些。”
俞晓望跟我相视而笑,这顿平凡而又不普通的晚餐似乎让我重新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妙,我看着岑楚曦脸上爽朗的笑意,突然觉得年少不识愁滋味,真好。
、【6】意外
【6】
吃过饭之后我收拾了碗筷,俞晓望自来熟地拍了拍岑楚曦的肩膀,流里流气一副小痞子样:“小少爷,咱们同路,待会跟爷一起回去。”
我突然强烈感觉到原来俞晓望内心里一直隐藏着一个汉子,而岑楚曦反倒变成了羞涩小女生:“晓望姐,你叫我楚曦就好。”
我站在小区大门口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着岑楚曦这块宝贝疙瘩进了家门再离开,她朝我挥挥手:“谨遵老佛爷吩咐!老佛爷快请摆驾回宫歇息。”
半个小时后我熄了灯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思念又开始如潮水般涌来,是谁说过的,越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越脆弱。
遇见倪北夏的那年,我还只是一个因为考砸了升学考试而叛逆出逃的初中毕业生。列车卧在冰冷的铁轨上一路蜿蜒南下,两侧的车窗外是疾速向后的风景,连绵的丘陵如同被一只大手扯住的幕布,不断地倒退再倒退。我拎着随身的小包在人满为患的列车过道里艰难前行,查票的列车员马上就过来了,我没票,更没有补票的钱。
横穿了几个车厢之后列车突然猛地一震,我下意识紧紧扶住身边座位的靠背。座位上是一个眉目清朗,笑意温和的少年,那便是我第一次见到倪北夏的样子。
这时巧合的是,粉红的车票随着列车的震动从他的裤袋滑落下来,轻轻盖在我的鞋尖。我偷偷瞥了他一眼,他正望着窗外出神。当时我的脑袋顿时成了一团乱麻,拿还是不拿?
“查票了查票了!”列车员的声音逐步逼近,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巨大声响。顾不得其他,我佯装系鞋带,弯下腰来,顺势将车票攥在了手心,之后又迅速往前挤到了两个车厢的衔接处。
我隔着鼎沸的人群看着他站起身焦急翻着衣服的每一个口袋,旁边的列车员已是一脸不耐的神情。一旁的大妈开始好心地替他跟列车员解释他真的有票,只是可能弄丢了或者被偷了。列车员当然不会相信,倪北夏转过头朝她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