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型我竟然看懂了,他说:“没事,再补一张就是。”
我远远看着他,手里的车票像铁板一样灼热。我不是这样自私市侩的人,真的不是,可是如果我再走过去将它还给他,他会相信吗?
打定主意后我终究朝他走了过去,他清澈的眸子映在我的心底,没有丝毫鄙夷责怪与愤怒。倒是那个大妈挑着眉,眼神里带着些许鄙夷:“是你偷的也说不定,这下我们补好票了你又还回来了。”
她凌厉的目光让我有些不敢与她对视:“真的……是我捡的。”
我心虚得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这时火车缓缓停了下来,对面有人起身准备下车,倪北夏示意我坐在那里:“无论如何补了票又退不了,你就拿着好了,对了,你去哪里?”
我看了一被我手心汗水*的车票,抬眼道:“和你一样。”
大妈依旧不依不饶:“补票的钱可以给这个小伙子吧?人家丢脸就算了,难不成还要白送你一张票?”
“我的钱包被人偷了,车票跟它放在一起。”我举起随身的那个小包,给他们看上面用小刀划开的口子。
火车轰隆隆的声音与周边喧闹的人声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倪北夏制止了欲言又止的她:“阿姨,没关系,我相信她。”
仿佛阳光悉数落入了他的眼眸,我看着他美好的容颜,竟忘了收回目光。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照亮了大半间屋子,我还沉浸在回忆里不愿醒来。
是俞晓望的信息:“小苏子,我对不起你。”后面是一连串的哭脸。
我恢复了思维之后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给她回了个电话过去:“岑楚曦失踪了还是被人绑架了?”
“都不是,”俞晓望仿佛在纠结怎样措辞才会让我的愤怒值减到最低,她“呃”了半天之后说,“我们打的到半路,那小屁孩突然说看到了他哥在路边,非得叫司机停车,然后他就跑下去了……。”
“然后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我足足等了二十分钟也没见他回来,于是我就下去找,结果在路边一条小巷里看到了他……呃,好像刚刚跟人打了一架。”
我觉得俞晓望可以直接回来抢救我了,岑楚曦那样的柔软少年跟别人打架,分明就纯粹是挨打的份。
“那你们现在在哪?”
“我带他在附近的小诊所里清洗伤口然后上药。”
“今晚别回去了,待会带他回我家吧。”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把挂彩的岑楚曦送回岑家,明天在我的头上会发生什么。
思忖再三,我拨通了一个电话,我小心翼翼地问:“岑穆时,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会所,‘旧故事’。”
那离岑楚曦所在的地方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我又忍不住追问:“你今晚一直都在那里没有出去过吗?”
“是。”
岑穆时似乎在跟别人谈事情,我怕打扰他,虽然满心疑惑也只好跟他说:“等你忙完就来我家一趟好不好?”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繁微你怀着孕,有些事情不方便吧?”
我花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岑穆时在说什么,于是握着手机冲他咆哮:“混蛋!是岑楚曦那个白痴被人揍了。”
、【7】争执
【7】
俞晓望给岑楚曦处理完伤口又把他带了回来,我知道她特别歉意,进门之后都没怎么出声。我安慰她说:“没关系的,这又不是你的错。”
她望着我,眼神里充满自责,我将她推出门外:“快点回家吧,否则你们家老赵会担心你的。”
“那,我真的走了?”
“走吧走吧。”
目送俞晓望进了电梯,我回屋看着这个额头上肿了个大包的少年,他嘴角淤青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干净整洁的衣裤也沾满了灰尘。
“说吧,怎么回事?”我伸手轻轻替他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坐到了他旁边。
他渐渐摊开脏脏的掌心,一块劳力士的腕表表面已经四分五裂,表带上也有严重的擦痕。他的手轻微颤抖,声音却平静无澜:“我在车上的时候看见街对面有个人穿着跟我哥一样的那件卡其色西服,我以为是他,就想下去跟他打声招呼。可当我发现我看错了人之后,他却拉着我不让我走,这时旁边的小巷里走出来几个人来,他们说叫我把这块手表交给他们,我不肯,这块手表是我哥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怎么可能交给别人。”
“岑穆时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岑楚曦毫不犹豫地点头:“从小我妈对我要求就很严厉,事事都希望我能做到最好,可惜我无论怎样努力都达不到她的期望,但是我哥却轻轻松松就得到了所有老师的赞许,所有长辈的看好和倚重。他在我心里像是一个神话,永远不会被打败的神话。我愿意当他的小跟班,哪怕他跟我不是同一个母亲,哪怕他一点都不喜欢我。”
我没有兄弟姐妹,或许无法对岑楚曦所说的这些感同身受,但我看着他,依然觉得心痛。
岑穆时一直都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只有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我心想是不是俞晓望落了什么东西没拿,打开门之后居然是岑穆时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间?”记得他唯一一次送我回家,仅仅只是送到了楼下。
“刚才碰到了你上次订婚的朋友,她告诉我的。”说完岑穆时淡淡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少年,“没什么大碍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向前迈了一步挡在岑穆时的面前:“你的弟弟受了伤,你连问都不问一句吗?”
他高大的身影靠过来,将我抵在墙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畔:“苏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