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扑在孙福的身上，又大哭起来：“爹、爹呀……”

李玉林出面，把孙福埋葬在了义地。下葬以后，英子身穿重孝跪在坟前，伤心地抽泣着。

李玉林上前拉起英子，说道：“英子，跟爷爷回家吧。”

英子失神落魄地说：“家，哪里是我的家？我爹死了，我……”

李玉林把姑娘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英子的头，淌着眼泪说：“英子，听爷爷的话，跟我回家去。当初我应了马署长，答应要照顾你们爷儿俩。如今你爹没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孙女，跟我家去。苦日子也罢，穷日子也罢，爷爷反正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英子扎进李玉林的里，叫了声“爷爷”，又大哭起来。田大夫走上前说道：“玉林大哥，英子这孩子……”

李玉林抹去脸上的泪水，大声说道：“田大夫，您还信得过我吧？您放心，只要有我李玉林一口饭吃，就不能让英子饿着。她往后找婆家、出嫁，都由我李玉林担着。大老爷们儿得说话算话，当年我既然应了马署长，这事儿我就不能含糊。英子，走，跟爷爷回家去。”

李玉林领着英子缓缓走出义地，朝家中走去。

高起祥老人眨着昏花的老眼，望着那爷孙俩的背影，感慨地说：“佩服！这李玉林是条汉子，好人哪！”

田大夫也点了点头，说道：“这我就放心了。”

康宅，康万金正在训斥着儿子康顺：“你这小子，咋这么不争气呢？上学你不好好上，让你到铺子里学买卖，你也不好好学，你到底想干什么？”

康顺笑嘻嘻地说：“我可不想像您那么窝囊一辈子，这人生在世可不就是吃喝玩乐吗？”康万金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你个败家的东西！我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个儿子？”康顺依然笑嘻嘻地说道：“您生那么大气干嘛？我又没去抽大烟，也没去逛窑子，我不过就是喜欢唱戏。朋友们都说，就凭我这嗓子，我这身段、我这扮相，我要一下海准能走红。”

康万金上来扇了儿子一把掌，骂道：“我打死你个兔崽子，你这不长进的东西，你敢去唱戏，我……我就把你轰出家门去！”

康顺用手捂着脸，说道：“爹，您可想好了，您要真轰我，我就真走。您可别后悔！”

康万金扑上来还要打儿子，康万刚走了进来，忙拦住大哥，笑着说：“大哥，这是怎么啦？多让人笑话？”

康顺趁机跑了出去。

康万金指着康顺的背影，骂道：“你个兔崽子，走了你就别回来！”

老哥俩坐在八仙桌前，一边喝茶，一边聊开了：

老大说：“四弟，你什么时候去把重庆那娘儿几个接回来呀？你讨小我不管，可也不能本末倒置呀。咱们家可有规矩，妻是妻、妾是妾，别看叶美霞也给你生了儿子，可她说破天也是小老婆。你给我听好了，咱可不能坏了规矩。”

正巧叶美霞走到窗前，康万金这句话正好让她听见。叶美霞当时就气得的脸上的五官挪了位接着狠狠地一跺脚，回屋去了。

屋里，老四康万刚陪着笑脸说道：“我听大哥的，等稍微太平一点儿，我立刻上重庆把那娘儿三个接来。可眼下兵荒马乱的，先这么凑合着吧。”

老大说：“重庆那俩小子也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吧？你二哥、三哥跟前没有儿子，往后咱康家门儿可就指着咱俩人了。康顺这小子又这么不争气，依我说，你还是赶紧把重庆那娘儿仨接回来，咱家的买卖总得有人照应吧？你那俩儿子要是有出息，我就把买卖交给他们，我也放心了。”

老四说：“大哥您放心，他们娘儿仨自然有人照顾，保证受不了委屈。等太平点儿了再说吧！大哥，我问问你，田大夫家里的老太太是什么人哪？”

老大说：“那是田大夫给他老岳父找的后老伴儿。”

老四说：“老太太好像还还带着一个半大小子，莫非还有带着孙子改嫁的吗？”

老大没好气地说：“听说那老太太在逃难的道儿上遇上日本飞机轰炸，一家人跑散了。儿子、儿媳妇也不知是死是活，老太太带着孙子来到永定镇，让田大夫收留了。田大夫好心眼儿，就把老太太说给了他的老岳父。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吗？”

老四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哥，咱爹当年真是病死的吗？”

老大没好气地说：“你烦不烦哪！我们几个人的字据给你看了，你回来这几年不是一直也在打听这事儿吗？要真有什么猫腻，能瞒得了你吗？我可告诉你，田大夫可是好人，那年你被抓进日本宪兵队后，还是我去求的人家田大夫，人家出面才把你保出来的。老四，你…你可不能丧良心哪！”

老四连声说道：“不敢、不敢！我听大哥的。

夜晚，叶美霞抱着孩子正在屋里遛，康万刚走了进来，忙接过孩子，眉开眼笑地说：“来，让爹抱抱。”

叶美霞冷笑了一声，说道：“儿子我也给你生了，这几年跟你担惊受怕，罪也没少受。你总得给我们娘儿俩个名份吧。”

康万刚说：“你有名份哪，抗战夫人嘛……”

叶美霞把眼一瞪，怒气冲冲地说：“少扯淡！你跟大哥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等抗战一胜利，你把你的老婆孩子接来，我们娘儿俩怎么办？你打主意吧！这康家老宅我们娘儿俩不住了！反正这个家也容不得我们娘儿俩，你得给我们娘儿俩另外找房。”

康万刚笑嘻嘻地说：“行、行啊！说吧，咱们永定镇你看上那哪家的房子了，甭管花多少钱，我给你买下来还不成吗？”

叶美霞笑着问道：“这是真话？”

康万刚说：“这有什么？就冲你跟我在北平搞了这几年地下工作，又给我生了儿子，给你买所房子算什么？不说咱们家的产业，光是重庆给的特别奖金，也足够买房子的了。”

叶美霞手托下巴想了想说道：“商会那院子倒是不错……”

康万刚连连摆手，说道：“不成，那院子可不能住，听说，那是匪首张青山比着寿仙堂的样子盖的，房子盖起来不久，张青山就被人在那院里杀死了。风水先生说，那是个凶宅，谁住也得不了‘好儿’哇！”

叶美霞眼珠一转，说道：“那我就看上寿仙堂了，听说寿仙堂所用的木料都是金丝楠木的，不怕虫咬，遇明火也不着。不开裂、不走形。特别是人家房檐下挂着的那两个铜铃儿，遇风就响，多带劲儿。”

康万刚的脸阴沉下来，说道：“你还是打别的主意吧，人家田家在永定镇住了几百年了，那房子人家会卖吗？”

叶美霞急切地说道：“你不会多给他钱吗！我就看那房子有风水，我就稀罕那院子！”

康万刚烦躁地说：“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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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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