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山根据地马金山领导的部队的营地,部队已集合完毕,马金山走到队前,严肃地说:“同志们,鬼子的大扫荡、铁壁合围没能把我们怎么样。可由于敌人对根据地封锁,部队到现在还穿不上棉衣,问题十分严重。山下的乡亲们也让鬼子害惨啦!老百姓现在都在吃混合面儿,实在没能力支援我们了。现在,只有去打鬼子在丰台新建的西仓库。那是敌占区,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半个钟头之内必须解决战斗,撤到永定河以西。如果等丰台兵营里的鬼子出来,情况就十分危险了。现在我命令:一营跟我去掏鬼子的仓库。二营、三营在永定河边上和红山口布防、阻击追来的敌人,保护帮我们运输的乡亲们。”他停顿了一会儿,在队伍中搜寻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喊道:“李谦,出列!”
“到!”李谦向前迈了一步,大声答道。
马金山看了李谦一眼,大声命令道:“你带你那个排,到永定镇后,随永定镇的乡亲们一起行动,赶着大车,直奔西仓库,干掉守仓库的鬼子,然后组织乡亲们,以最快的速度装车。”
李谦说:“是!”
马金山掏出怀表看了看,然后大声命令道:“出发――”然后便率先跳上战马,带着队伍出发了。
后半夜时,马金山的队伍才到了永定镇外的永定河的河滩上。田大夫早已带人在那里等候了,寒风吹乱了田大夫的长发,掀动了他的围脖。他身后是十几辆大车,车把式们正在焦急地向路上张望着。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几十个骑兵转眼来到跟前,惊得拉车的马匹不安地躁动起来,车把式也都紧张地直往后退。
田玉川忙安慰道:“别怕,这是咱自己人,八路军。”
李谦从马上跳下来,走到田大夫跟前,上前拉住田大夫的手,亲热地说:“田大夫,您好哇?”
田大夫说:“哎,马金山呢?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李谦说:“来了,马团长带着部队直扑鬼子的兵营了。咱这边儿一动手,兵营里的鬼子准会来增援,到那时候,马团长就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田大夫说:“好,那……,咱赶紧走吧!现在永定河上的冰都冻瓷实了,大车从上边儿过没问题。绕开大道,省得被巡逻的鬼子发现。”
西北风嚎叫着,不时把树上的树枝刮下来。战士们护送着十几辆大车朝前走去。远处的铁道上,鬼子的装甲巡逻车上的探照灯四下搜寻着。李谦用手一招,对后边的人大声说:“准备战斗,先干掉守仓库的鬼子――”他一马当先,冲进了仓库。他挥舞着双枪,撂倒几个鬼子,其他的战士们也跟上来,冲着鬼子一通猛射。
车把式们赶着大车,冲进了仓库大院。领头儿的人们抡起铁榔头,砸掉大门上的锁,冲入仓库,就往外搬东西。
突然,仓库里安装着的警报器响了起来。铁道对面兵营里的鬼子兵拎着大枪,排好队,飞快地向大门外冲去。埋伏在兵营门口儿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的马金山把手一挥,大喊一声:“给我打――”战士们一起开了火,鬼子成片地倒了下去。兵营大门口两边和墙角处四个炮楼上的机枪响了,马金山身边顿时有好几个战士中弹牺牲了。兵营里的鬼子兵又组织了队伍,冲了出来。马金山大声命令道:“顶住,不能让鬼子冲出来!机枪,先给我把炮楼上的鬼子干掉――”鬼子的火力又被压下去了。
铁道上的装甲车开了过来,冲马金山的阵地开了火,又有不少战士倒下了。
马金山命令机枪手向装甲车开火,同时大声吼道:“同志们,咬咬牙,再坚持十分钟!”
仓库内里,战士们和车把式已经开始往大车上装布匹、棉花了。李谦焦急地催促道:“快、快!”田大夫吃力地扛起一捆布装到了大车上。李谦上前拉住田大夫,焦急地说:“田大夫,快撤吧!再晚了就出不去了。”
田大夫喘着粗气,说道:“怎么也得把大车装满哪!好容易打下了鬼子的仓库,还不多装点东西。”
李谦急切地说:“不行,不能再耽搁了。您听,外边的枪声越来越紧,准是鬼子的增援部队到了。”说罢,李谦拉着田大夫,把他推上了大车,然后大声命令道:“撤,快撤呀!”战士们掩护着十几辆大车,向仓库外冲去。李谦带着几个战士点燃了仓库,然后跨上马,尾随着大车的队伍飞快地消失在夜幕中。
兵营门口儿,鬼子兵驾驶着摩托车冲了出来,挎斗上的机枪朝外喷着火舌。铁道上的装甲车一字排开,向马金山的阵地上猛烈地射击着。
马金山大吼一声:“撤!”战士们背着伤员,撤出了阵地。
李谦护送着大车,飞快地越过永定河河面,不时有牲口滑倒,背后传来了密集的枪声,李谦焦急地大声喊道:“快、快撤呀!”
大车队终于过了永定河,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田宅,田玉川的房间里,儿子金虎正鼾睡着。翠萍守着一盏孤灯,显得十分焦虑不安。
她不停地在屋里踱着步,一个劲儿地说:“我一个人在家里不是活受罪吗?急死我啦!”突然,翠萍惊呼道:“枪声停了,仗打完了!可胜败如何?有没有伤号?”
田大夫推开门走了进来,翠萍一下子扑到田大夫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田大夫笑着安慰道:“哭啥?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山上八路军的营地,刺骨的山风呼啸着,空地上平放着二十几具牺牲战士的尸体,尸体上都盖着白布。马金山摘下帽子,对烈士们的尸体深鞠一躬。接着,全团干部、战士也都脱帽肃立,跟着马金山,向烈士遗体鞠躬。
马金山转过身,戴好帽子,对战士们沉痛地说:“同志们,袭击鬼子西仓库的行动成功了,但却牺牲了我们二十多个同志。同志们,让我们开枪为他们送行”
枪声在峡谷中回荡着,枪声响过,战士们抬起烈士的遗体,向村外的山坡上走去。
马金山和大家一起抬着烈士的遗体,缓缓行进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在他脸上流淌着……。
康宅,康万刚伏在桌上,对照着密码本编写着电文。叶美霞走了过来,给康万刚倒了一杯水,问道:“昨天夜里东边好像有枪声,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康万刚把拟好的密码电文交给叶美霞,说道:“赶快给重庆发报。什么也别问,你就等着领赏吧!”
叶美霞接过电文,看了看康万刚,疑惑地说:“莫非昨天夜里是你……”
康万刚得意地说:“我组织人烧了鬼子的西仓库,又打死了百十个鬼子。这功劳还小吗?”
叶美霞一拍手,笑着说:“太好了,戴老板没看错人,你真是把手。”说着俯下身搂着康万刚吻了一下。
康万刚得意地大笑起来,说道:“那当然!当年北伐时,我康万刚也是有名的上将哩。要不然戴雨浓怎们会三番五次地找老头子,非要把我调到军统局呢?”
叶美霞又问道:“昨天晚上的事儿,事先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康万刚把脸一板,说道:“这是组织原则,该让你知道的,自然就会告诉你了。不该你知道的,你少打听!”
叶美霞点头应道:“是。”然后便拿起电文密码进里屋发报去了。
康万刚把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唱起了京剧:“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哪……。”
寿仙堂前厅,田大夫正在应诊。一个铁路工人跑了进来,焦急地说:“田大夫,麻烦您出趟诊吧,孙福快不行了,车在外边等着哩。我们李头儿说,让你无论如何辛苦一趟。”
田玉川惊讶地说:“前些日子他上我这儿来抓药还好好的呢?怎么就……”
来人说:“我也说不好,我们李头儿打发我来接您,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田玉川收拾了药箱,跟着来人出了寿仙堂,坐上门口的三轮车,朝北关的龙王庙驶去。
在北关龙王庙的厢房里,已长成大姑娘的英子,趴在孙福身上放声大哭着:“爹、爹呀……”
李玉林一边落泪,一边劝道:“英子,你别这样。我已经打发人去接田大夫了,等田大夫一来就没事儿了。”
田大夫匆匆走了进来,众人忙搬过一把椅子。田大夫忙坐下来,开始为孙福号脉。田大夫一脸的凝重,孙福脸色蜡黄,已没了血色。李玉林焦急地看着田大夫,一个劲儿地搓着手。
英子悲痛欲绝地哭泣着,声声呼唤着父亲。
田大夫放下孙福的手腕,叹了口气,对李玉林说:“李头儿,人没救了,赶紧准备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