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_北京鬼王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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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2 / 2)

那是一种多么引起你渴望的表情啊!但是,你依旧接近不了她们。水鬼们的身体永远处在似乎已经永恒的距离外面,无论你如何努力、如何奋争,都无济于事。

他没有希望了。气馁地浮出水面。晶莹的水珠从他的脸上滚落着,挂在他的眼帘上。他没有用手抹掉它们。

他不想再看到水鬼们的乳房。水珠越来越大,终于挂不住了,滑落下去。他看见水鬼们还在用刚才那种充满迷惑的表情看着他。眼睛迷迷的,辐射着梦幻色彩。

他的逃跑努力宣告失败。他放弃了原定的计划。

他不再行动。水鬼们却不允许他停止下来。她们开始了她们的行动。水鬼们的手伸过来。他第一次接触到了水鬼河中水鬼们的手。她们的手按到他的身体上,把他压进河水里。无数只手按压着,就像一群人把一头肥猪按到屠凳上,一个人把杀猪刀从脖子中心捅进去,一直捅到猪的心脏尖上,鲜血哗哗哗地涌流出来,射流到海盆里。盆子放到地上,位置不是十分准确,一些血溅到了地上。有个人用脚踢了踢,血流射落到盆子中心位置,冲激出硕大的泡沫。泡沫不断地衍生,不断地破灭,演示着生命的真理。

水鬼们把他按压到水里,早已超过了他最长的憋气时间。他的身体里的氧气再也不能供应大脑,大脑处在极度的缺氧状态。他的嘴张开了,大口大口地吞进冰凉的河水。直到他的身体里灌满了水鬼河的河水,水鬼们把他拉出水面。他已经被淹得半死不活,几乎没有呼吸了。水鬼们把他抬到河岸上,把他倒立起来,把他身体里的水往外倒。有的水鬼在他的身体上使劲按压着,把身体里所有的河水排挤出去。

他身体里的河水全部被排出去了。他的呼吸有了,意识渐渐恢复,又是个完好健康的人了。水鬼们把他重新拖到河流中,再次把他按压到深波里,使他的身体所有能够贮水的地方都进满水,这才又一次把他拖出水面,抬到岸上。

他被众水鬼的手按压着,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他的反抗,他的挣扎,在那种压力下显得是那么可怜,那么可笑。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小青蛙似的,一千块大石头压在身上。水鬼们的手变成了水鬼之山。柔软温情的东西变成了她的反面,无情地折磨着他。她们的乳房不再是美的象征,他看着它们,感觉到它们是张开口的、正要吞吃他的坟墓。他在水下忍受着极度的缺氧,忍受到极限,然后强大压强的水鬼河河水就会以锐刀之力冲进他的呼吸之肺。他开始时吞下大量的河水,直到河水把胃肠全部填满了,水再也不能从进入胃肠的管道进去,它便蛇蝎一样寻找到了另外一条通道:气管。

他的身体空间里全是水。水的压力在不断增大,透过管道的管壁渗进实质组织,进入细胞。水鬼们把他抬上河岸,她们在努力把他身体里的水排出去。她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水鬼。她们的技艺非常娴熟精湛。她们能够把他身体里所有的水排挤得干干净净。她们为什么要如此折腾他?他身体里的水被排出去后,意识便会清醒。

他的大脑能够思考了。无疑是洪永青要求的,是某种仪式之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想起他在人间的时候,人们常常从市场上买回螃蟹和螺蛳,用塑料袋拎回家以后,把它们放到盛满水的盆子里。要放好几天,才吃它们。

不停地换清水。清水被它们吐出来的杂物弄脏了,重新换上清水,直到清水不再被弄脏,它们身体里的脏东西全部被淘干净了,此时便是吃它们的时候。想到这里,音押毛骨悚然。洪永青和众水鬼们难道把他仅仅当做一只螃蟹或者一只螺蛳对待,他感到是那么悲哀。被吃的东西是多么悲惨啊!不但要吃你,还嫌你肮脏,要把你身体里的脏全部清除出去以后,你才配吃!所谓的脏是对吃者而言,可是那种所谓的脏正是被吃者生命之必须。

他想到遭到过的鞭刑和耕地仪式。洪永青是想通过他的汗水排尽他身体里面的盐吗?盐对亡魂是有害的吗?盐的重量是亡魂无法承受的吗?

把他无数次浸到河流里,依然与他身体里的盐有关?想叫淡水进入他的细胞,洗涤出他细胞里的钠?

还会有什么样的措施在等待着他呢?还要清除他身体里面的什么呢?他如此三番五次地被折腾,还要留下他九死一生的生命供他活吃?

他的身体被众水鬼挤压着,翻腾着,清清的河水流出来,湮没在沙岸上。他清醒着,看着她们的眼睛。她们的手仍旧在工作。不能说她们进行的不是工作。她们是洪永青的奴隶,她们为他负责。她们的手触摸到他的身体上,感觉是那么美好,他在忍受痛苦的同时,肌肤感受着异性的刺激。享受和痛苦并存,一种非人间的感觉,无法用人间的语言进行表达。乳房如阵。他永远冲不出去。

哭河一阵巨大的风袭击着水鬼河。河流翻卷起踊跃的花浪。

水鬼朝起风的地方看去。她们的脸上出现了惊恐的表情。她们身体上的皮肤感到阵阵寒冷,颜色发生了变化。

“不好了,不好了,我们的王又要哭河了!”

水鬼们说着,东张西望着,但她们组成的圆圈没有改变。还是那么圆,还是那么严丝合缝。

音押吐净了肚子里的水。他站立起来。他恢复正常的身体赤裸白净。他朝水鬼们张望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庞大如山的洪永青。他现在穿着一千件衣服,其中就有音押的一件,它穿在所有衣服的外面。它是最外面的一层,它上面的血迹最新鲜,颜色最鲜艳。

洪永青像一座山在移动。他奔跑到河岸上。他的奔跑扇起了更为强烈的风。大风横扫着水鬼河两岸。波浪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

洪永青突然跪到河岸上,他发出牛一样响亮的哭声。

“啊呀呀!多么耻辱啊!我多么耻辱,多么丢人,把八百辈子先人都丢了!我怎么会跪下求人家留我一条性命,判我个死缓,不是一个意思吗,仅仅是缓期执行而已,即使那样,人家都不答应,非要把我处死。我痛哭流涕,可怜兮兮,是多么可悲!啊呀呀!我总是想起我跪在地下的样子,我一想起来就会痛苦得要死。枪毙就枪毙吧,乞求,求饶,照样被枪毙了,与其如此,何必求饶呢?我怎么老忘不掉啊?”

洪永青趴到河岸上,泪水糊满脸颊。他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把眼泪和鼻涕抹到衣服上。他仍旧在哭着。

哭得是那么伤心,伤心的程度就像死了爹娘,而他是最最孝顺的儿子。他猛然站起来,双手抓向天空。

“老天啊,我耻辱死了,我耻辱死了!我是耻辱之王!我还有什么脸再回到人间?”

他大声地哭着。哭声传向河流的两岸,扩展到广阔的领域。平缓流淌的水鬼河水把他的哭声运载到河流与天空相连的边际。他的哭声使所有的听到者心生寒悲,多么像一只巨大的、其种群已经在地球上灭绝的动物的哀哭啊!他是已经灭绝的恐龙吗?是猛犸吗?他在哀哭他的种族的绝迹?

“啊呀呀!我怎么就是忘不了呢?!忘不了呢?!

我为什么还保留着人间的记忆呢?多么羞耻的记忆啊!”

他的双手在天空中扑刨着,好像从那儿抓下来什么东西,那种东西非常黏稠,粘到手上就不容易掉,他深深地弯曲着身体,把手在河岸上蹭着,擦着。

他在哭天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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