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躺在这苏式洋楼的大床,和我一起闯荡大上海的前进在做些什么,他会不会原谅我的选择。
做为男人,从来没有体会过自己是如此的脆弱,我需要兄弟,但我必须自己去面对。
前进一夜未归,我起床后认真的在楼下打沙袋。
因为昨天晚上我试想过,今后的某一天,我必定在与哪个学生用低廉的价格交换他手中自家中偷出的国库券时,会突然遇到他的家长以及他所有的亲戚,我不能象花猫那样被人围打,我必须有能力冲出包围自保,所以我必须锻炼。
强哥和军哥并没有问我为什么这么认真的打沙袋,他们定是和我有过同样的痛苦感受,内心挣扎的时候不需要别人去挽救,现实面前,就算选错了路,不就是一错误的决定嘛,毕竟我还年轻,毕竟我是男人。
接下来的几天,军哥用吉普车带我往返录像厅,学校据点之间,把到处收集的国库券带回洋楼统计整理,然后再由强哥拿到黑市兑换。
我努力的用生疏的上海话试着学习交易。偶尔会看见背着书包,从口袋里掏出国库券兑换现金的学生,每一次触及他们稚嫩的眼神,就像一把直柄尖刀,直接刺进我黑血汩汩的心脏,屡次的疼痛,却一次比一次麻木。
白天接货,晚上整理统计,再加上吃喝拉撒,我竟觉得这生活他妈的无比充实,晚上倒头就睡。
直到一天倾盆大雨,我才意识到,一周没有见到前进了。
“强哥,我一周没见到前进了,怪想他的,我们去看看他吧!”
“行,今天大雨,没什么事情,晚上咱都去放松一下。”
激动,夜总会有美女吗?
比火车站和南京路上的美女都靓丽吗?
一车哥们,李士民没有带花猫。
大连路的夜总会门脸没有我想象的富丽堂皇,想象中应该有接待小姐在门前迎宾,然后亲热的将我们连拉带拽的请进去,这一切场景,没有发生。
门前几个不大的霓虹灯在飘摇的雨夜中份外妖娆,军哥在门外暗号似的按喇叭后,刘阳和前进就出现了。
乖乖,前进这孩子成人了。
西装革履,领口还带一黑色蝴蝶结,九月的夏天,你这彪儿就不觉得热吗?
前进见我后那劲头,比我想象中迎宾的小姐还要亲热,让我受不了。
他从家里来不就带一破包两件内衣,这身行头,定是刘阳哥所赐,高档,倍有面。
我开始后悔和妒忌,自己在外面风吹日晒,干着丧尽天良,狼心狗肺的昧心活,他却在这个温柔乡,胭脂窝里享受,当初不是我挺你几句,你也混不了如此模样。
里面灯光迷离,一位挽髻高挑的女孩出现,高跟鞋笃笃的在前面引路。
她的旗袍开叉离地三尺,每次迈步换脚,嫩白的美腿来回闪耀。
我歪着头垂涎欣赏,这春宫图,日日欣赏,哪能足够。
包间里一条长桌,半围沙发,电视,录像机,还有让人动情的灯光,布置虽然简单,却雅致高档,平民收入,想必是舍不得来消费的。
卢振哥没有到,啤酒和茶点已经被刚才引路的小姐陆续摆出,她弯腰服务,紧身旗袍将身体轮廓勾画的玲珑有致。
可恨谁设计出如此失败的服装,将女人胸前两青葱山峰包裹的鼓囊严密,她举手投足的每个动作,诱惑而又妩媚。
大家到齐,彼此攀谈。
前进告诉我,他现在负责保安,这里实际是高级会所,进出都是上海很有身份的人物,一般不会有地痞过来闹事。刘阳给他安排有住宿的地方,当然女服务员也有很多。
我希望他能被这里的女人揪住魂,这样就没有竞争对手和我抢娟子,是啊,到了上海一个多星期,还没有见到娟子,还不知道交大在那里。
前进打开洋啤酒,问我在强哥那里干的好吗?
我怎么回答,我内心的困恼怎么能在这里向他吐诉,也许他的身份,已然看不起我丧失良心出卖灵魂的行为,甚至是感到唾弃。
想到这些,我自己都感觉自卑,我甚至不如花猫,他是生活所迫,可谁又逼迫我了呢,就只为了钱,我迷失了自己。
我让前进自己多保重,他憨笑,说:“什么时候学的老气横秋了?”
他哪体会的到这一周我的肝胆俱裂,我打碎牙齿自己吞肚里,就是不想吃回头草,就是希望哥们你能混的比我好点,我是真心的。
散场,走人。
我对这个华丽场所似有眷恋,看着前进体面的正当工作,不情愿的坐回吉普车。
接待我们的小姐没再出现。
路上我想,下次见了前进,定要问他是否与这里的女孩打情骂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