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花蚊子的指引，我们驱车回到大上海的市区，在一个规模不大的居住小区停稳了车，此刻已经东方泛白，又是一个崭新的黎明。

花蚊子伸出残手指了指他与刘老六联络用的公用电话，我和前进看了看，默不作声。

“你家都有谁在？”前进问了花蚊子一句，看来他想找地方驻扎。

“我妈，媳妇，还有儿子。”花蚊子眼睛骨碌碌转，他又在耍什么心眼。

前进一听，又启动了汽车。

花蚊子的回答暂时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去我那！”我望着车窗说了一句。

前进没有反驳，他此刻也在焦虑，因为自己家里面，还有一个艾尘朵没有收拾利索，现在多了一个花蚊子，怎么安排？

我以为艾尘朵与前进一起，现在多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残疾，实在不雅观，不如到我的巢穴，偏僻而安静，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上了电梯进了房间，前进找了毛巾把花蚊子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找了绳子把他绑在暖气管道上，动作干净利索，我丝毫没有发觉他已轻车熟路。

安顿好花蚊子，前进叫我进了另外一间屋子，反复商讨复仇的计划。

我们约好天黑进行下一步行动，前进说要出去安排点事情。

我没有在意，更没有想到他在收拾艾尘朵那边留下的残局。

花蚊子被折磨了一宿，倚着暖气片昏睡了。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混沌而又烦乱。

整个命运的安排，缘起金钱，祸起股票。

我盲目的追求资产膨胀，给自己带来的却是一世都无法弥补的错。

这，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吗？

我曾经痴狂的认为自己可以改变命运，可是现在，我无法扭转现在。

医院里仍旧安详在病床上的娟子，能够原谅我，能够赦免我吗？

昏昏沉沉的我沉睡在内心的自责中。

这些日子里，没有疲倦到极点，我是无法闭上自己的眼睛的。因为一面临黑暗，脑海里就是娟子血淋漓的头颅和她咯咯的笑声揪我心脾。

一直到夜暮降临，前进如约按响了我的门铃。

按照计划，我们要去花蚊子联系刘老六的公用电话，开始复仇的第一步。

前进拎了一袋子食品，松开了花蚊子的捆绑，让他进食。

花蚊子小心翼翼的用仅存的几个手指拿着食物往嘴巴里填，前进告诉了花蚊子一会联系刘老六的时候必须要说的内容。

“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前进说着递给了花蚊子一杯水，很关怀的样子。

“记住了爷爷，你放心好了，我绝对按照你吩咐的办。”

“你不按照我说的办也可以，不过你的孩子还有家里其他人我都留意了，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花蚊子清醒的那阵还寻摸着想到了街面上，瞅住个机会往人多的地方逃窜，现在彻底没有希望了。以他们折磨摧残自己的手法，家里人落到他们的手上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挣扎的后果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灾难。

趁着低垂的夜幕，我们再次赶到目标公用电话，花蚊子相当配合的下了车，等待我们的进一步指示。

前进把准备好的磁卡插了进去，拨通了刘老六的电话号码。

可是等待音响了三次之后，依旧没有人接电话，我暗自担心刘老六会不会觉察到了什么，再次隐匿了。

花蚊子表情更加焦急，他害怕我们认为他欺骗了我们，再次遭受沉痛的摧残。

前进倚着电话亭点燃了支烟，态度相当镇定。

“咱们走！”前进思考了好一阵，又把花蚊子拉上了车。

“爷爷，我没骗你们，这个真的是他的号码，以前我一打就通，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不接，我真的没有骗你们的意思。”

花蚊子看着我们申辩，几欲哭泣的样子。

“妈了个逼！没有问你就不要说话！”我骂了一句，看了看前进。

“回去再说！”前进发动了汽车，带走了一车失落。

回到住处，我按捺不住复仇的燥火，对着花蚊子就是一阵暴打，前进在花蚊子的哀号求饶中拦腰抱住了我。

“你冷静点，元子。刘老六这个老狐狸，我想他是故意不接电话，在试探花蚊子。咱们明天再去联系他，花蚊子这个电话不接，他未必能够安心。现在他肯定也在百般猜测花蚊子找他究竟有什么事，再忍忍。”

我想想前进说的的确有道理，但是刘老六多活在世上一天，我的灵魂就被复仇的火焰燃噬着，肉体和精神都有无法磨灭的痛。

一直强忍着坚持到第二天傍晚，我和前进再次带着花蚊子来到了公用电话旁边。

花蚊子昨天毒瘾发作，在暖气片上把自己的脸碰了个稀巴烂，如今刚恢复些理智，唯一的要求不是保命，而是让我们给他四号抽两口。

前进从夜总会弄了点毒品，以此为要挟让花蚊子戴罪立功。花蚊子已经完全没有人样，畜生一样受我们摆布。

按照我们的指示，花蚊子再次拨通了刘老六的电话，没过几秒钟，电话通了。

前进果然神机妙算，猜测出了刘老六的心态。

接下来，一切按计划行事。

“六哥，是我，花蚊子！”花蚊子装作镇定，恐惧的眼神看着我和前进，生怕再惹出什么是非。

“我听出来了，不是告诉你最近没什么事情别跟我联系吗！有什么事，直说。”刘老六相当不耐烦的语气，让花蚊子更加紧张。

“六哥，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我肯定不会联系你。这两天我发现那个王总经常去医院，晚上很晚才回家，是个下手的好时机。”花蚊子的这番话是我和前进商讨好的，为的就是请君入瓮。

“那你怎么不动手，还等什么，你办事相当邋遢，可是不符合道上规矩的。”刘老六这话的意思明摆着是抓紧让我死，我恨得牙齿咯吱作响。

“六哥，我也想动手，可是最近我手头太紧了，连办事的工具都没有办法置办，您看是不是给我提供点方便，我好下手。”花蚊子这角色扮演的不错，有进好莱坞的希望。

“兄弟，我不是才给你五十万吗，加上开始的十万定金，才几天你就见底了？这事说不过去吧。”刘老六相当狡诈，分分钟给花蚊子理财完毕，摸清了他的账务情况。

“六哥，你也知道，我们出来混的，谁不养着手下一帮兄弟；再说了，弟弟我还要生活，最近毒瘾又大，你那些钱怎么够呢。如果你不打算让我继续干，那就算了，弟弟再去想别的办法。”

花蚊子运用了前进教给他的欲擒故纵战术，不逼刘老六，但是还要让他甘愿上钩。

“别，容我想一想啊，我这边有点其他的事情，待会我给你回过去。”刘老六没等花蚊子说完后，把电话给挂了。

花蚊子一怔，没有料到刘老六会是这样对他，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若在平时也就罢了，但是现在，眼前两位凶神恶煞的冤家正在火头上，一不小心就是致命的伤害，他无所适从。

前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充满恐惧的花蚊子，说了一个字：“等！”

我们并没有交流，任由时间分分秒秒的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