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一脸的无奈,说:“我也没听懂他说的什么,都是什么经啊,脉啊,络啊,穴啊之类的,搞的我云山雾罩。后来针灸的时候腿上没有感觉,但是在腰眼上两个穴位有点发麻,中医说关键就在腰上了,有希望。”
我开着车,从后视镜看了看前进,说:“哥们,那说不定哪天你和兔子一样可以重新奔跑了,咱该喝两杯庆祝一下。”
再看前进,只是发呆的望着车窗外面,脸上毫无表情。
我明白,他在思念艾尘朵!原本他要跟艾尘朵化蝶的,如今自己却苟活在人世,空留一个残疾的躯体。他对生活已经完全失去了眷恋,相反,他一直挂念的,是内心里对艾尘朵挥之不去的愧疚。
就是这种自我折磨,令前进生不如死,令前进放弃自我。我想如果艾尘朵一直在他的身边,兴许前进早就站了起来。
意志,才是躯体的支柱。
我不能让前进总是沉浸在自我的折磨中。
我按了按喇叭,再次对前进说:“哥们,咱们晚上喝酒吧。”
前进被我从纷乱的思绪拉扯回来,转过头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又灵魂出窍了。
“喝什么酒?别喝了,老中医说喝中药不能喝酒。”
一听这话,我没敢再劝,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前进站起来,其他一切都要开绿灯。
大志在这些日子忙着公司的大小事情,股票上按照我的意思早已经全部撤出。我让他闲暇的时候多给前进安排点事情,别让前进成天胡思乱想。
大志挠头,不知道该让前进做什么。想来想去,弄去了一大堆的股票书籍,让前进学习学习。
前进也没有推辞,当真每天在看。究竟看没看心里去我不知道,但是我发现他的书页是翻动的。
连续给前进做了三个月的针灸,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原来还麻木毫无知觉的双腿已经有了感觉,现在已经可以扶着支撑物慢慢挪动了。
看到前进恢复的如此理想,我不禁想到了还在病床上昏迷的娟子。
一直以来我也只是用营养针维持她的生命,却没有好的办法令她苏醒。现在看见前进的情况,我直接开口问了老中医。
老中医答应帮娟子先看看,而且换了衣服被我接去了医院。
通过一系列的望闻问切,老中医紧锁眉头,继而又摇了摇头,说:“病人不仅没有苏醒,尾椎和颈椎都恢复的不理想,恐怕就是醒了也不能下床走路,还需要精心的治疗。目前就是要想办法激活她的思维神经,这个不是中医可以做到的,还要看这个孩子的造化了。”
我感觉天旋地转,这么说娟子醒了也是残疾,命运怎么就对她如此的残酷,一点怜悯之意都没有。
“别总让病人呆在屋子里,多推出去接触一下大自然,好人呆在屋子里几年也成傻子了。”
老中医临走留下这么一句话,让我匪夷所思。
的确,从娟子躺进这个病房,三年多的时间没有离开过。出了进出的医务人员,她能接触的就是亲人和朋友,她不知道,这个世界变化成了怎样。她也不知道,我等了她多久。
跟娟子的父母亲沟通了一下,他们同意每天推着娟子到花园里。
这些年,虽然娟子的父母表面上对我很客气,但是我可以想的到他们内心里对我是有怨言的,他们不直白的说出来,我更为内疚。
所以在上海,我一直把他们奉为亲父母一样。
医院里所有的新老病号都知道我每天推着一个植物人在花园里活动,老人小孩都会亲切的过来打招呼,出主意。这些善良的人,总希望可以感化昏迷中的娟子,都希望有奇迹出现。
可是奇迹,不是说来就来的。
几个月之后,前进已经不用扶着东西可以轻微走动了,而娟子一如往昔,恬静的昏迷着,不参与这个繁华的世界。
现在前进更喜欢与我一起推着娟子在外面,这样不仅得到了锻炼,还可以转移他对艾尘朵的思念。
投入在海虹集团的资金回报相当可观,公司另外拓展的业务也蒸蒸日上,而股市已经病入膏肓,股民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警示语:“远离毒品,远离股市!”
畸形的中国股市,已经伤透了股民的心,监管层必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我已经对所有的商业活动漠不关心,看着娟子日渐萎缩的肌肉,我心如刀绞,如此下去,恐怕娟子的父母会先她而去。
如今与她在一起的分分秒秒,纵然不能令她感觉的到,可我必须珍惜。
我知道我与娟子相处的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也许,某一个时刻,她就轻易的停止了呼吸,悄悄的走了。
娟子的父母终于有一日无法按捺失落的心,告诉我说:“小元,要不我们带娟子会山东老家吧。在这里几年了,也没什么效果,还是回去,兴许她也想家了。”
娟子的妈妈轻轻的为她梳理头发,泪水婆娑。
我想挽留,可是我无法永远挽留。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娟子,我说了一句:“那我们一起回山东吧,我也会去!”
娟子的爸爸非常惊讶我的决定,反问我:“你回去?”
我握着娟子的手,说:“是的,如果你们二老不嫌弃我,就把我当做自己的儿子。这些年,我知道你们含辛茹苦,我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是我是真心爱着娟子的,所以,我想叫你们一声,爸爸,妈妈。”
话音刚落,娟子的妈妈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