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婉下班，在公司公共浴室洗完澡，刚到自己家门口，就听到许多人讲话的声音了，她急忙换了鞋子走进去，只见光滑可见人的地板上零散着放着左一堆又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

但是无一例外的全是用破尼龙袋子装着，客厅的一角还有一只老母鸡被绑住了脚，在那里扑腾得满地鸡毛。

晨婉一看自己早晨才弄干净的地面，现在粉白色桃花地板砖已经脏到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心里就不痛快起来。

“婉，你回来了。咱妈来了，我原准备回去接的，没想到二哥倒先送过来了。你赶紧系上围裙去烧两个菜，他们坐了一天的长途客车，肯定很饿了。”刘铭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喜色，一边将地上的尼龙袋子拆开来看，不时惊呼一声。

“妈！这可是我最爱吃的辣椒糊，还有大蒜头。”刘铭将一罐罐用玻璃瓶子装得东西从尼龙袋子里拿了出来。

晨婉虽然心里老大不舒服，可是看着二伯在，也不好就地发火，只好默默的系了围裙，一边漫不经心的往厨房走，一边观察着正那里忙活的老太太。

大半年不见，头发又花白了不少，上身穿一件蓝紫色的粗布衣服，下身是不合适宜的夏天劣质棉布裤。

老太太看着儿子高兴得样子，不自禁露出微笑，嗯？怎么有牙齿了？晨婉愣了下，原来好像没有牙齿的呀。

刘铭也注意到了，立即站起身来，扶住他妈的手，“妈，你这牙是什么时候配得？”

“配了有些时候了，是你姐出得钱，可是我嫌它麻烦一直没戴过，这回到城里来，我想没有牙，他们肯定要笑话的，就临时装上了。”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瞅了下晨婉。

从晨婉进门到现在，非但没有喊一声妈，反而脸上显出讨厌的神情，让老太太也有点讪讪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和这个新媳妇打招呼。

刘铭顺着他妈的目光也看到正发呆的晨婉，就走过去用胳膊肘儿碰了碰她，“发什么愣，又不是没见过，快叫妈呀？”

说实话，晨婉从十几岁就失去了母亲，后来也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叫妈妈或是和妈妈撒娇的样子，这好多年没有喊过妈了，突然觉得扭捏起来。

嘴嚅动了半天，才喊了声，“阿姨好。”

刘铭二哥刘胜看了眼刘铭，又看了看晨婉，然后转过身子假装专心看电视，刘铭心里有点不痛快了，这晨婉怎么回事？婚都结了，酒都办了，她居然还喊阿姨？

秦莲花看了眼媳妇和儿子不太对劲的面色，知道儿子肯定是因为媳妇那声阿姨而生气了，实际上她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可是这个媳妇是个大学生，儿子能娶上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喊什么真的不重要。

她连忙走过去，拉住了晨婉的手，感觉到晨婉想要把手从她的手里抽出去的感觉，但是最终还是仍由她握着。

“铭啊，没事儿，熟悉就好了。”

晨婉看着刘铭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心里非但没有丝毫感激婆婆解围的想法，反而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极为不舒服，她稍稍用了点力才把手抽出来，表情不太自然的说道，“我去烧饭。”

一边切着菜，晨婉一边想到刚才的事情，看来婆婆很精明啊，也很会看人眼色，根本不像苏芳说得那种见不得大场面的土包子。

这顿饭吃得异常郁闷，刘铭和他二哥喝了点酒，也就闲扯些老家的事情，不是东家死了个人，就是西家娶了个媳妇啥的。

要不就是张家生了个胖孙子，还问刘铭和晨婉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子？

晨婉听到这话时，假装起来盛饭，但是耳朵却没有放过客厅里的任何一个小动静。

果然晨婉一走，饭桌上的气氛立即活跃起来，偶尔也听得见老太太插几句话。

大概的也就是问刘铭什么时候要孩子，生孩子可是大事，同村同年龄的年轻人的小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刘铭本来结婚就晚，刘家还指着他开枝散叶呢。

说来也真是不巧，刘铭上面两个哥哥，可是生得都是女儿，指标也满了，所以全家人的希望都在刘铭身上，就指望着刘铭媳妇能够给刘家生个男孙，好继承香火。

刘铭有点无奈的看了看端着饭走过来的晨婉，她脸上的神情又暗了下去，肯定是二哥和妈刚才的话被她听见了。

“妈，二哥，这事不急，我和晨婉呢，想先把事业弄稳定了，再多存些钱，这样孩子出生下来，条件也会比较优越些的。”刘铭想了想只好找了这个借口来回避。

“妈，来，吃菜。”刘铭一边挟了个鸡腿子放他妈碗里，一边拼命用眼睛示意给晨婉，叫她也捡点菜给他妈。

晨婉极不情愿的陪着笑脸，挟了一筷子肉递进了老太太的碗里，老太太本来还很惊讶和高兴媳妇给自己挟菜，正准备下筷子，突然看见晨婉去厨房又拿来了一副筷子，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刘胜轻咳了声，举起酒杯道，“来，弟妹，上回你们办酒，我这作哥的在老家也没空赶过来给你们两个道贺，现在就借你家的酒祝贺下了。”

然后他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红纸包，伸手递给了刘铭，拍着他的肩膀道，“刘家的重担以后就你挑了，你现在是我们刘家混得最好的人了，可千万别让大家失望。这点小意思，就当给未来的小侄子买东西吧。”

晨婉听到他二哥讲得那番话，心里越发不痛快起来，“侄子”他们一定肯定以后怀得就是男孩子？她偏偏喜欢小女孩。

“婉，我们一起敬二哥。”刘铭举起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了晨婉。

晨婉也象征性的站了站，并未动手上的白酒，刘胜也未介意。

倒是老太太，说坐了一天的车子，现在没有多少胃口，加上老毛病又犯了，好像有点胃痛，所以就先回房间睡了。

这一夜，晨婉几乎没怎么睡，因为太混乱了。

半夜两点多的时候，晨婉去上厕所，还没进门，却看到马桶附近仿佛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她吓得两腿发软，站那里竟然不敢前进也不敢退后，因为卫生间的灯是在马桶边上，想要开灯，就必须要穿过那团黑乎乎的东西。

她感觉后背都慢慢爬上了一层冷汗，可是就在这时，那团黑影仿佛还拉长了一点，形状朦胧似一个人头，慢慢的人头又没了，又是一团黑乎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