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晨婉终于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

刘铭还以为家里进小偷了，就穿了小短裤就冲了过来，“怎么了？”

晨婉双手捂着眼睛，用手指着那团黑影给他看，这时黑暗处才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铭啊，是我，不知杂地，晚上老闹肚子。”

什么？晨婉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刘铭走过去把灯打开，果然看见老太太脸色苍白的以半站姿势蹲在马桶上面。

刘铭连忙别过头让他妈把裤子拎好，刘胜也被惊醒了，看见他妈那样上马桶，便笑了起来，“妈，这又不是乡下的毛坑，这是城里人的高档东西，叫抽水马桶，是坐着上的。”

老太太用手撑着抽水马桶边上的水池，努力站了起来，脸色很不好看，额头有一层细密的汗珠，花白的头发也显得凌乱不堪。

“妈，你没事吧？”看了下老太太摇摇欲晃的身体，刘铭关心的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肘儿。

老太太略微抬起头瞧了眼脸色不太好的媳妇，然后摇了摇头，在刘铭和刘胜的搀扶下，走进了客房，接着便听见了几声幽幽的叹息。

“晨婉，不是要上厕所吗？”刘铭走回来到晨婉两眼发直的瞧着前方，一言不发。

天哪！这才第一天，她就快要受不了了，以后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日子啊？刚才那层冷汗现在还在背部，显得凉嗖嗖的，身体也因为惊恐也僵硬了不少。

要不是刘铭推了她一把，估计她还要一直沉浸于那种似噩梦般的场景里。

“噢。”晨婉赶紧绕过刘铭的身体把卫生间的门关了起来，灯光之下，她的脸色还是没有恢复血色，胸口也剧烈起伏着，显然刚才那场惊吓不小。

晨婉裉了睡裤正准备坐下，却看到浅粉色马桶挡圈上两只脚印清晰的印在那里，让晨婉刚才稍稍有点平复下去的心情又被什么给点燃了。

天气越来越冷，为了防止上厕所时坐在马桶上面比较冰，晨婉特意去超市买了那种棉类的垫子，放在坐位的马桶挡盖上。

她气呼呼的站了直来，将那层浅粉色的棉套一掀，随手丢进了盆里，放上洗衣粉和水，开始刷起来。

虽然这棉套是昨天才换的，虽然上面只是有两个脚印，可是晨婉却像和它有仇似的，拿着雕牌透明皂拼命抹，再用刷子狠命的刷。

刘铭躺回床上，心里默默寻思着母亲刚来城里，对一些东西都很陌生，明天是不是抽个时间让她熟悉下。

刚这么想着，却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还有不锈钢的盆落在地上的哐啷声，在半夜的时候显得特别的刺耳。

他皱了皱眉，又从床上爬起来，正好看到妈妈也从小房间里把头探了出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老太太和刘铭一起走了过来，推开门，看着晨婉穿着睡裤正在搓衣板上用力的洗着马桶棉套，洗衣粉水流了一地，水笼头也开着，任水哗啦啦的流到地上，再流进了出洞口，进入了下水道。

老太太像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变得很难看，但还是一个跨步走过去，把水笼头给拧住了，“别洗了，明天我来洗。听说城里的水还要出钱，这么淌着可是在淌钱哪。”

晨婉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刷着，仿佛和老太太作对似的，又打开了水笼头，并没有接受老太太的意见，水仍是由盆里漫了出来，四处横溢。

老太太看了看媳妇，又看看儿子，轻声叹了口气，就离开了卫生间。

刘铭亲眼看着母亲进入了房间，连忙关上卫生间的门，弯下腰从后面抱住了晨婉，轻声说道，“老婆，我妈他刚过来，对一些事情都不了解，你得了空多多教教她。今天上班一天也辛苦了，别洗了啊？快去睡吧。”

看着刘铭那一副讨好的嘴脸，晨婉心里又不自禁的软了下来，她甩开刘铭揽在自己腰上的手，用干毛巾擦了擦，白了他一眼，就回到床上，不关灯也不说话。

刘铭的手又缠了过来，在晨婉的额头轻轻亲了下，“老婆，别生气了，我知道那棉套是你前两天新买的，可是妈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算了吧？”

晨婉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刘铭，手指揉搓着枕巾，莫明其妙就想到苏芳当时讲得话，没想到还真是现世报，眨眼的功夫就成真了。

自己又不太擅长和别人吵嘴，万一刘铭他妈和方小芸婆婆一样，自己该要怎么办呢？

看着晨婉的后背，刘铭心里原本的兴致也被浇灭了，心想这晨婉怎么突然就变样了，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温柔善良，凡事都愿意为别人着想的。

再说了他妈头一天到城里来，不适应，不知道一些新鲜玩意儿怎么用不是很正常吗？用得着生那么大的气性吗？

联想到办酒那天苏芳的话，他心里也越发的不舒服起来，天天和那群脑子有毛病的女人在一起上班，迟早这个家要被他们祸害了。

看来得想个办法，啥时候给晨婉调个岗位，都说近朱者赤，近墨着黑，这几个女人，没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天天在晨婉耳朵边念叨，很难保她哪天不会糊涂了信了她们的话，做点啥出格的事情来，他可不想晨婉和他妈妈之间有什么矛盾？

再说了，自己母亲在老家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好人，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哪个不说他妈妈人好，这晨婉的品性他也是清楚的，两个好女人在一起生活，应该是更加美好才对嘛。

小房间里，刘胜已经鼾声震天了，可是刘铭他妈秦莲花却总也睡不塌实，这城里的床是比乡下的硬板床软多了，可是为啥就是睡不塌实呢？

先不提媳妇进门起就没喊过自己一声妈，连偶尔碰面了，也只是勉强的在陪笑，二儿子明天就要回老家了，在这个地方自己又人生地不熟，半个人也不认识。

虽然说这儿子的房子是弄得漂亮得狠，比乡下的房子好看一百倍，可是老是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为啥门外还要加个门，窗户外面还要像牢房一样加铁栅栏？

听胜儿说这叫防盗窗，防盗门，是用来防小偷的，可是为啥城里这么多小偷呢？

她平常在乡下干农活时，门都不锁，只是随手带上，然后就去地里干活了，也从不见家里丢失什么东西。

可是这城里头左一层右一层包裹着，听说小偷还是能够进来的，那小偷的本事也太高了。

还有刚才那个啥抽桶的，蹲着还不如家里的毛坑蹲得痛快，当时也觉得那好看的粉棉布放脚底下踩有些不太妥当，可是肚子里闹得厉害，就没想太多了，真没想到媳妇那么在意那块棉布。

以前听儿子说这女孩子脾气很好，还说特别的贤淑，可是今天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子，这小性子也太倔了，看那样，儿子都要看她脸色。

现在她和刘铭二哥都在场，那晨婉也没给儿子半分面子，这要是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那还得了？

秦莲花一想起自己年轻就守寡，含辛茹苦的把儿女拉扯大，刘铭小的时候，家里虽然条件不好，可是她宁可自己少吃少喝也要让刘铭吃饱穿暖，不在人前丢脸。

她一把尿一把屎的把刘铭拉扯大，指望着他成大事儿，好光宗耀祖，可不是来给她这样随便使唤的。想到这里，老太太的心里越发的不舒服起来。

大小房间，两女一男，各存心思，先是翻来覆去，然后到后半夜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