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矮人怒吼了一声。
不久，又一个不停呕吐的矮人被抬了出来。
……
“石头在上……矮人的荣誉啊……”老矮人全身颤抖地躺在担架上，溢出的口水浸湿了一大丛胡子。
“恶魔……恶魔！”老矮人的儿子很清醒，但他宁愿自己醉了，他见证了矮人尊严的沦丧——足足五个矮人先后倒在了酒坛前。
“你用得着这样吗？为了这点钱，就肆意伤害一个老人的尊严？”雅克难得地起了怜悯之心。
“为了那点钱？哈哈！”看似眼神朦胧的茉伊拉扬了扬手中的羊皮纸，“这才是我的目标！”
那是一张海图，详尽的海图。
“你，你还要去找那什么‘圣地’？！”雅克绝望地长叹。旁人都已经被茉伊拉遣开，两人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话。
“你真的是轮回中人？哼哼，可疑啊可疑……轮回中人怎会对圣地毫无敬意？”茉伊拉骤然冷下脸。
“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雅克打了个冷战。这小魔女变脸的艺术，可真是大师级的。
茉伊拉打量了他半天，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既然大师说你是，你肯定就是。应该只是暂时不能恢复记忆以及力量而已。小蚂蚁，你只要好好跟着我干，自有大好前程等着你。”
“公主殿下啊，您可是‘大地之子’，我这种小人物当然做梦都想追随您。”雅克心口不一地敷衍着。
茉伊拉冷冷一笑：“灵魂契约，也不是万能的。我需要的，是全力卖命的手下，可不是出工不出力的废物。要么，你全力为我办事；要么，你就得消失！”
自己有什么本事，值得她这么重视？雅克大奇，随即又是一凛：茉伊拉眼中闪着几不可见的金芒——那是晨曦教会的精神探测神术！如果说谎或者敷衍，恐怕当场就要被看穿。
“我当然可以为公主卖命。”雅克咬牙道，“但是，您也必须帮我一个忙。”
“说。”
“我有一个失散的妹妹。只要您答应帮我找寻妹妹，我就把命卖给你。”公主殿下有的是人力物力，自然比他一个人瞎找强多了。
“好！就这么说定！不得反悔！”眼中金光一闪而没，茉伊拉断然道。
精神探测魔法只维持了这么短时间，实在太弱了。果然是个不被光明神眷顾的家伙……雅克一边将随身携带的妹妹的画像递给茉伊拉，一边暗自嘀咕。
既然双方的关系已经确定，雅克自然要多问一些东西了：“所谓的大地之子，应该就是命运之子吧？被神选中的命运之子？
“回答正确！本公主正是命运之子！”茉伊拉又换上了笑容，轻轻摸了摸拍雅克的满头白发：“因为是‘地母之源’选中的，所以呢，就叫‘大地之子’，厉害吧？呵呵，想想自己的美好前途吧！”
“厉害，厉害。”雅克点着头，干咳两声，“那……‘地母之源’又是什么东西？”
“无知！”正抚摩雅克白发的小手，迅速变成拳头狠狠砸下：“‘地母之源’，就是神上之神，诸神的管理者，本位面的最高存在，赫西奥大神！天哪，连这都不知道，你也配当轮回中人……”
雅克缩着脑袋，无奈地忍受着捶打。神上之神？什么乱七八糟的，从没听说过……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只希望，这号称“大地之子”的小魔女真能帮自己找到妹妹吧……
茉伊拉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怎么还没通过魔法试炼？明明会魔法，还混进了骑士队伍，太不象话了。”
雅克耸耸肩膀：“你不会不知道吧？魔法公会的腐败，丝毫不逊于我们祖国母亲的父母官。本地的魔法试炼，嘿嘿……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去年我去了一次，负责试炼的埃里克松老头，开口就要两千金币。”
“你很缺钱吗？不像啊。”茉伊拉大奇道，“魔法师本来就是最费钱的职业，你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天哪，你不会，不会顽固到有钱也不肯贿赂的地步吧？你也太‘正气凛然’了吧？”
雅克脸微微一红：“那也不是……我也贿赂来着。我把古画《居丽尔夫人》送给了他。”
“《居丽尔夫人》？即便是本公主，这也是拿得出手的礼物了，那老头还嫌不够？”
雅克连连干咳：“他倒也没那么贪心……不过，在我送出礼品之后、试炼之前，恰好是老头的生日。他拿出《居丽尔夫人》在宾客面前公然炫耀，咳咳！”
“那又怎样？”茉伊拉越听越不明白。
雅克长叹了口气：“如果那天的宾客里没有绘画行家，如果那个行家看破了而不当面揭破，当然没事。可惜这些‘如果’都不是事实，所以……所以老头子终于知道那是假的。是我自己画的。”
“自己画的？！哈，你还有这本事？不错，不错。”茉伊拉哑然失笑，随即又沉下脸：“但是，本殿下的手下，怎能连个魔法师头衔都拿不到？不行！太没面子！你，明天就申请试炼！”
“没用的，埃里克松老头绝对不会放过我的。”雅克摇摇头。其实，能不能得到魔法公会的承认、能不能拿到魔法师的正式头衔，他根本不关心。
“本公主不收留废物！通不过考验，你就自己吃‘灭虫灵’吧！”茉伊拉恶狠狠地瞪着雅克，小指一勾：“过来！好好听着！这有什么难的，你不是一身蛮力吗……”
雅克附耳过去。越听下去，小眼睛便瞪得越大：这，这也能行？！
“当然行！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计谋！”茉伊拉狠狠一拍他的肩膀：“去吧！这就是殿下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三天后。
穿着见习魔法师的袍子，拎着一根精钢打造、比自己还高的的沉重魔杖，雅克缓步来到了隐沙城的魔法试炼大厅。
每次试炼，除了有一名负责考验的魔法师，至少还需要三名魔法公会的议事会成员在场见证。当雅克推开门时，四名公证人已经在座。
试炼大师呢？此刻他应该站在台上俯视自己才对呀！雅克忐忑不安地思忖着。一想起埃里克松这混蛋老头，他心里就有些发慌。那老东西贪则贪矣，魔法造诣可是货真价实。
“见习魔法师，雅克·桑德。准备好了吗？精神上，身体上。”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四名公证人中的一位中年魔法师站了起来，走上五米多高的试炼台。
“准、准备好了！”雅克一时结巴起来。埃里克松老头居然不来捣乱了？这中年魔法师他认得，好像是叫韦恩，印象中是一个比较和善的人。居然由他来主持试炼？茉伊拉使了什么手腕？
“本来，埃里克松大师已决意亲自承担授予你魔法师资格的荣耀，我们四人只是这段光辉历史的公证人。但是，埃里克松大师偶感不适，未能出席。我们商议的结果，由本人来完成你的试炼。”
偶感不适？难道小魔女给老头下了毒？！真行啊……雅克登时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尊敬的韦恩大师，能够有机会聆听您的教诲，是雅克的荣幸。”
“那么，开始吧。”
就在这时，大门又推开了。
谁这么大胆，竟敢干扰魔法公会的试炼仪式？三名公证人皱着眉头扭头看去。
雅克脸有些发绿：门口站着的，正是那可恶的埃里克松大师！老魔法师脸色惨白，要由人扶着才能走动，几乎是一步一挪地“走”到了见证席上，瘫坐下来。
韦恩微笑着向埃里克松大师致意，随即示意试炼开始。
试炼的时间是二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后，如果试炼者还能站在台上，就算是通过了。当然了，一般说来，负责试炼的大师与试炼者之间实力差距明显，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斗。试炼大师也就是象征性地攻击两三次，随后就是看学徒如何展现自己的魔法技能。在开始阶段，试炼大师还会静待学徒施放一两个防护魔法。
参加过试炼的雅克，当然很清楚这些规矩，但他没有施放防护魔法。再次向韦恩施礼后，他高举魔杖，随后开始念咒。没等他念出几个音节，在场的人都听了出来——居然是“迅即之风”！
想靠灵巧的身法磨蹭？台下的三名公证人互相递了个眼色，微微摇头。埃里克松老头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韦恩微觉诧异，但还是依照惯例静待雅克施法。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见习魔法师连试了三次，还是没能顺利发动“迅即之风”。埃里克松开始冷笑：想靠这种手段拖延时间？真以为你上次就差一两分钟呀？那是本大师故意折磨你！
雅克连手都开始发抖了，他手忙脚乱地在怀里掏了一阵，终于掏出了一件东西——一本魔法书，一本看上去至少有六七百页的魔法书！
一名公证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轻叹。试炼确实不禁止携带魔法书，但是，他还从没见过有人这么临阵磨枪的。
翻开魔法书匆匆浏览了几页，雅克再次念咒。这次他再也没有结巴，一口气就将咒语念完，随着他潇洒的手势，“迅即之风”顺利发动。
韦恩点了点头，勉强抑制着不耐烦，“学徒，你还可以再发动一个魔法。”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五分钟。
雅克再次躬身行礼，然后翻开魔法书——
韦恩几乎想转过头不看了，难道又想靠这招耗上几分钟？
随后，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双眼一阵刺痛，沙子一样的东西陡然撒进了眼睛！
韦恩怪叫一声，仓促间启动了魔法护罩，但耳边听得风声呼呼，似乎有东西向自己脑袋袭来，急忙低头一躲，来袭物砸在额头上反弹了出去，又是一些沙子似的东西撒到了自己脸上。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埃里克松眼睛都快凸出来了：雅克竟然趁韦恩走神的时候扔出了两个装魔法原料的袋子，五颜六色的细沙状原料结结实实地把韦恩弄成了个大花脸，更迷住了他的眼睛。
然后，见习魔法师悍然掷出了那本又厚又大的魔法书，正中韦恩的额头，书里居然藏着沙子！
韦恩勃然大怒，也不去管眼睛了，反正魔法护罩已经启动，这小家伙的魔法怎么都不可能奈何得了自己。他就这么闭着眼睛，准备发动大范围攻击魔法“风卷残云”。
随着抑扬顿挫的吟唱，魔力涌动的舒畅感充盈着韦恩的身体，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风元素的欢呼和激动——小子，你给我等着！不把你摔个半死我就不叫韦恩！
正当韦恩“踌躇满志”的时候，台下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在试炼过程中是不允许旁人进行指导或者提醒的，但当然不能禁止他们在极度惊讶中发出感叹。
似乎那小子在欺近……韦恩心生警惕，一边加快速度念诵咒语，一边加固魔法护罩。刹那间，护罩上电光闪动。
“轰！”韦恩只听到一声巨响，脚下陡然一空，已经跌了下去。他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风卷残云”自然也就中断了。
两名公证者扶着跌下试炼台的韦恩，看看台上躬身行礼的雅克，一时哑然。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小家伙风一般欺近韦恩，举起精钢长杖对准脚边的台面就是狠狠一杖——原木搭成的试炼台，登时塌了几乎三分之一。韦恩的电系魔法护罩再厉害，却也不能帮他浮空，登时摔下台来。
哪个变态教他这么使用魔杖、魔法书的？！
“扑通！”众人回头再看，埃里克松的手杖掉到了地上，老头子瘫在椅子上，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