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唐山客氏_鼓浪烟云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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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唐山客氏(1 / 2)

金沙的苏甸衣锦还乡了。

苏守业早早就动用儿子寄回的番银,拆了老宅,起了五进有后堂的大厝,青砖乌瓦飞檐耸脊,比祖传的旧宅堂皇得多。另外两个儿子早就成家了,本来长子该先娶,可苏甸出洋,一去七八年,客氏十五岁该行冠笄之礼的时候就开始缝制嫁衣,她缝了一批又一批,深幽的绣房里,各色箱笼堆积如山。

那年苏甸在南洋与伊丽成亲,客氏把自己关在新房里,不吃不喝哭了一天,傍晚婆婆推门进屋,端一碗参汤让她喝了,说你的身子是自己的,也是苏家的,饿坏了事儿可大,我们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呢,漂洋过海的人,有两头家是寻常事儿,你放心,阿甸是孝顺孩子,肯定会回来的。

果然现在苏甸回来了。

苏甸看见父亲以前菜色瘦削的骨脸变得红润滚圆,母亲喜气洋洋一头珠翠,雕梁画栋的客厅里深邃宽敞,川流不息都是面孔生疏的客人,客氏则躲在自己房里不出来,母亲一面将苏甸带给客氏的衣饰一一拖进房去,一面掉头说,阿甸,你别急嘛,洞房花烛日,有你相见的时候。

苏甸笑道,我不急,有什么可急的?

客氏是童养媳,自幼入夫家,本应免了迎来送往一类虚礼,但苏甸还是下很重的聘金,他给客家送去许多从南洋带回来的花花绿绿糖果,客天福乐得手舞足蹈,用聘金的零头为客氏打制一套沉重金饰,连描红烫金的子孙桶一齐送了过去。

苏刘氏请好命人金花婶替客氏绞脸上头,梳了乌油油的发髻,插了沉甸甸的金簪,金花婶说,头发梳起起,坐金交椅!苏刘氏微笑道,这金交椅是阿妍自己带来的。

花轿堂皇从苏家大门出去,又从苏家大门进来,十分隆重环绕金沙镇一周,苏甸穿着簇新的长袍马褂,憨憨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在三姑六婆的调教下忙乎了半天,才开始行使成婚大礼,他傻乎乎牵起客氏冰凉的小手跨越炭盆,入门时鞭炮大作,红色纸屑纷纷落地,绵软如毯。

苏家大宅的喜事,围观的人很多,鞭炮声响之后,人们纷纷议论着苏甸的英俊与阔绰,说儿子赚钱老爹守,苏家风水到底是好的,这些年镇上从南洋回来的人多了,祖上曾经有过辉煌的苏厝却只有苏甸发了洋财。

夫妻对拜的时候,客氏小脚绣鞋颤巍巍,盖头下端微微一动,尖尖的下巴瞬息即逝,苏甸看到了,心想客氏这些年养在深宅大院,愈发的娇弱似水,他眼前突然闪现伊丽趿着木屐丰润矫健的天足,女人这些部位,还真是有天壤之别,他怅怅地想。

厅里的流水宴吃得鼎反天沸,苏甸趁父母与喧哗宾客周旋的时候,踅入洞房,揭去客氏的红盖头,客氏幽怨惊恐的眼睛从辉煌沉重的簪钗间抬起来,看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

苏甸站在她跟前,久久说不出话来。

盛妆的客氏清秀眉眼微蹙,削肩细腰,没有他臆想的成熟与丰润,他友好地朝她笑了一下,就掀开珠帘到外面应酬去了。

胆怯的客氏却被他这一笑吓得魂飞魄散,此时苏甸印堂发亮,毛发眉眼深浓,肩宽背直,正是男人日趋成熟最具风采的时分,苏甸神态自若的微笑是生意场上养成的习惯,客氏仓促间以为他看不上自己,泪水涌了出来,她抽出绢子轻轻擦拭,生怕弄脏了新娘妆,谁知越擦越脏。

苏刘氏亲自端着清水汆猪腰心线面进门来,见客氏泪痕满面闷闷不乐,就说傻孩子,你又不是远嫁而来,是在家圆房,你比我亲生骨肉还亲呢,大喜的日子流泪做甚?高高兴兴才是。

客氏低了头说,阿姆,甸兄与以前不太一样呢,苏刘氏笑道,男孩儿大了,去南洋这么多年,有自己的事业,自然与以前不一样,你们以前都是孩子,现在都成人了,成人自有成人的事儿。

苏刘氏突然笑起来,伏在客氏的耳边说话。

客氏秀长的睫毛垂下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婆婆含混不清的叮嘱究竟是何意,她并不太明了,正想询问,苏刘氏却又不说了,说,吃面线罢,我去叫阿甸一起来吃,吃了面线一辈子同心同德。

苏甸被母亲拖进房来竟面红耳赤,他已经灌了些酒了,与客氏相对吃面线,吃了一半,将另一半倒在客氏碗里,你多吃点儿,阿妍,我走南洋近十年,你怎么还是这末瘦呵。

客氏无言以对。

自苏甸回家她从未跟他说过一句话,她平时话不多,但口齿还算伶俐,然而英气逼人的苏甸一出现,她不由自主就心跳过速,就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养在深闺的客氏几乎未接触青年男子,她整门心思里都是苏甸,苏甸却曾经离她那么远,如今回来了,早已不是儿时的甸兄,苏甸在南洋已经有了妻女,想到这个她心痛欲裂,愈发的张口结舌。

客氏默默低头胡想乱想,珠泪盈眶。

挨过了一整天,夜色降临,窗外的猜拳声还在继续。苏甸入洞房来了,醉醺醺的,他在南洋经过风雨见过世面,却从未有机会喝过这么多酒。苏甸歪着头,醉眼朦胧看客氏,娇小的客氏便与丰腴健壮的伊丽叠在一起,他一把将她抱到床上,她自身是没有什么重量的,金贵隆重服饰却十分芜杂,他耐心地一件一件解开,恣意嘲笑道,伊丽,你今天穿这么多衣服做什么?

苏氏不知道他番里番气说些什么,便任凭他摆布。苏甸将自己大红万字织绵袍随便搭在她那堆鲜艳衣物上面,在帮她脱去那尖尖突突红绣鞋的时候,骇然而酒醒,他的脸火辣辣地疼痛,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个耳光。

他盯着红烛摇曳下客氏雪白秀气的脸庞辨认了一会儿,又仔细研究她碱粽一般的小脚,觉得十分遥远陌生,他从未如此贴近地观看女人畸型小脚,不知道要不要解开那堆层层叠叠的裹脚布,正在犹豫之间,客氏缩了小脚,挣扎着坐起来拉下蚊帐。

苏甸怔忡地坐在帐幔里,想了半天,终于放弃解裹脚布的欲望。他最后卸下客氏灿烂沉重的头饰,一一在匣子里放好,然后头脑晕晕但娴熟地行使男人的权利,纤细娇弱的客氏在他身下蹙眉辗转,完全是束手无策的样子。

苏甸很快完事,昏昏睡去,他实在是喝多了,客氏泪眼婆娑,抽出染着鲜红血迹的白绫,郑重其事地叠起来。

次日苏甸睡到日中午方醒过来。

他不知身在何处,象蠕虫一样在床上伸懒腰,倦怠不堪,直到客氏端着桂元红枣汤进来,他才想起自己是回唐山圆房,眼前的确是客氏不是伊丽。他把甜汤喝了,叫客氏坐下,想与她好好说话,体态婀娜换了妆的客氏却仍然不看他,悄无声息将碗盘收了,颤巍巍走出去,鲜艳绣鞋的硬底磕磕在红砖上响,头上的簪钗发出细碎响亮的声音。

这可真是怪事儿,苏甸百无聊赖伸了个懒腰,哈欠连连。他弄不懂自己回唐山每天睡这末久还呵欠连天,母亲说他是出洋累坏了,可苏甸在南洋天天连轴转,从未感到丝毫倦意,回唐山天天进补倒精神涣散,他懒洋洋梳好自己的辫子,正想到山上转一转,他想再不动浑身要生锈了。这时听得有人入门贺喜,母亲苏刘氏急匆匆颠着小脚进来,要吃中饭了,唉,这个阿头,向来如此!

阿头,哪个阿头?

还有哪个,说起来你还和他沾点亲呢,就是那个该死的鸦片鬼,三不五时要到别人家里噌饭吃,只要有红白事,他是一定要到的。苏刘氏笑道,这阿头现在巴结我们巴结得不得了,那年不知哪个缺德鬼弄大烟给他治咳嗽,别人抽也就抽了,他弄得连姨太太也染上了,偌大的家业输得差不多了,这不,你爹爹不久前才买了他一块地,价儿还可以,没准今天还要卖呢。

苏甸与母亲相跟着来到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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