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岳的那张纸条在心里一晃而过,她顿时一阵慌乱,脸上又不争气地发起烧来,仓皇地对她们抱歉道:“那个……对不起,我还有点事,得一会儿才能走,你们先回去吧。”
肖默默诧异地问:“这会儿还有什么事?往常比赛结束不是就可以走了吗?”
还没容薛聆诺想好该怎么回答,她的联弹搭档就怪声怪气地接过了话茬:“哎呀,人家有事,你们就别打听那么多啦!”
这句话简直就是成心要给她越描越黑,薛聆诺马上狠狠地瞪了这个大嘴巴的男生一眼。
不过虽然效果不好,这句话也算是给薛聆诺解了围。几个姐妹虽然都很好奇,却也觉得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还是别给人家碍手碍脚的了,改天再来逼问她比较好,于是就也不再纠缠,只长长短短地拖着声音“噢”了一番,便嘻嘻哈哈推推搡搡地先走了。
薛聆诺一直等到教室里和走廊上都基本上没了人,才背起书包往外走去。
她犹犹豫豫地走到英语组办公室门口,看见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堆积如山的课本教案作业本。
以及凌子岳。
她站在门边,轻轻说了一声:“报告!”
凌子岳抬起头看见她,咧开嘴笑了。
他站起来,随手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在手里,最普通的一个动作,也因为顺畅自然而显得特别舒服潇洒。
他走出来,顺手关了办公室的灯,一边回身锁门一边对薛聆诺说:“走,我有个惊喜给你。”
薛聆诺跟着凌子岳一起走在路上。学校外面到达主街道之前,一条小路很是清净,幽暗的路灯泛着红光,四周静静的,静得很甜。
凌子岳的住处离学校不远,所以他每天都是走路上下班,而薛聆诺周末回二叔家,仍然是骑自行车。
所以,此时的他们俩,凌子岳推着薛聆诺的车子,薛聆诺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曾经那太过匆匆、却又太过深刻的一年,就在这个夜晚倏然返来,如同一个梦境,笼在他们周围,在路灯下腾起一圈蒙蒙的晕边。
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最终还是薛聆诺耐不住这份快要令她窒息的局促,小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凌子岳低头看了看她,柔声答道:“我家。”
去你家做什么?
然而光是“你家”这暧昧的两个字,就使得薛聆诺的呼吸骤然一窒。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好有些不自在地垂眼盯着地上看。
此时她正随着凌子岳刚刚从一盏路灯下面走过,那对从后面迅速越到前面来的影子浓重而清晰。
她忽然看见他靠近自己这边的那只手,从车把上移了下来,垂在裤迹线上,和她的姿势一样。
然后,这只手轻轻地动作,挪到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使得两个影子看起来像是紧紧牵着手一样。
小时候,大家都玩过对着灯光做手形,在墙上投下各种各样动物影像的游戏吧?
已经当了老师的凌子岳,还这么孩子气!
薛聆诺痴痴地望着地上的影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凌子岳也笑了,他那只手又动了动,这一回,不光是影子,他们的手,真的牵在了一起!
薛聆诺的脖子顿时就僵住了。她仍然定定地看着地上的影子,那只被他握住的手,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轻轻一个动作,就会让他误以为自己不愿意。
或者……太愿意……
再走了一小会儿,就来到了车来人往的大街上,而凌子岳住的那片住宅区就在喧嚣的大街旁,只不过转了一个弯,一切竟换了另一爿天地——
这是一群旧式的住宅楼,邻里间彼此是开放甚至相通的,家家都自如地敞着房门,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孩子顽皮的哭闹,老人慈爱的训斥,锅碗瓢盆丁丁当当不住奏响着天伦。
薛聆诺的二叔家住在一个比较新的小区里,家家户户彼此封闭,因而她已长久不曾见闻到这般朴素而平凡的生活气息,此时只觉陶醉而感动。
刚刚开始工作的凌子岳,选择了这样便宜又近便的普通工人的住所,这里的环境酽酽地透着一股不必着色的自然,使得一种拥抱般的亲切一下子包围了薛聆诺。
她忽然觉得这才是人生最平静最详和的归宿,而她多么希望自己就是这当中的一员!
凌子岳住在三楼,是一套一室一厅,面积并不大,但是供一个人住也很够了。
在门口,他暂时放开了薛聆诺的手,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进屋开了灯,他又重新捉起薛聆诺的手,只是这一回是两只手。他站在前面背对着她,把双手反伸到后面来,他们俩像是一对在玩开火车的小小孩童。
薛聆诺好奇地抬头看他,见他转过来,给她一个俊挺的侧面:“跟我来。”
他颀长的背影挡在前面,使得她只能看到两旁,不见前方。他牵着她一直走到一个角落,然后放开她的手,移到一旁:“看!”
薛聆诺完全惊呆了!眼前是一架深棕色木纹的钢琴,还配有仿古的饰边,看起来新崭崭的。
而钢琴上方的墙上,正挂着凌子岳的那把小提琴,也是深棕色木纹,它们俩摆在一起,活脱脱天生一对!
薛聆诺绷着呼吸,不敢相信地瞪着这架钢琴,声音发紧地问道:“这是……可以给我用的吗?”
凌子岳从背后伸出双手扶在她的肩头,说出来的话轻轻拂过她的头顶,她能敏感到有几缕发丝被他口中呼出的气息扬了起来,或许还柔柔地扫过他的喉结。
他说:“傻丫头,这就是给你买的!”
从这个星期开始,薛聆诺每周六都到凌子岳这里来练习。
她和家里人说的是到一个家里有钢琴的同学家,俩人一起轮流写作业和练钢琴。所以她可以在凌子岳这里待一整天,上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