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了。
她先去图书馆借了两本书,出来时却发现选错了一个门,通往的是她来a大将近一年也从未走过的一条路。
放在平时,就她这样不爱冒险一切求稳的性格,一定会返身折回熟悉的地方去,然而这天她的心情实在太好,干脆将错就错,就在这条从未走过的路上,随便拣了一个方向慢慢走去。
在很久以后,薛聆诺再回想起大一的这个五月十二日,便有一种无力的悚然心惊和漫无边际的苍凉从胸口蔓延。似乎一切都透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巧字,而正因为巧得莫名其妙,让人回头望去便有一种中了某个圈套、或触发某个阴谋的感觉。那正好发生在这天的事情……为什么偏偏就是她和凌子岳恋爱纪念日的这天呢?难道是一种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天意?
第52章第五十一章另外那个他
那年的五月十二日,历来干燥的b城,仿佛是为了替薛聆诺和凌子岳纪念一年之前的雨夜一般,竟然也在这天阴阴地飘起了零星小雨。
于是,四下里湿漉漉地洇开了一层柔和的水光,有些陈旧的整洁的楼群,青黄参半的藤蔓错落盘曲在墙上,一旁的树木长着疏疏落落四季皆红的叶子,有一种陌生又熟稔的味道,静穆,纯净,安详,深沉。
薛聆诺脚步轻快地走了一会儿,便就地选了一张铺满斑斓树影、因而也大体干燥的长椅坐了下来。她的心里一发不可收拾地、不断有奇奇怪怪的念头在活蹦乱跳,并且自觉转化为美丽的文字涓涓涌流,让她一直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没有办法觉得孤寂无聊。时而有人从她面前的小路上走过,明明是陌生的面孔,却会微笑着转来用眼神对她打招呼。
薛聆诺愉快地回他们一下颔首,全然想不起自己的美貌,只觉得大约是自己脸上不自觉的笑容,使他们觉得友好吧。
然后,她惊喜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这条小路的尽头大步走了过来。
她惊跳起来,把原本用双手抱在胸前的书交到一只手臂下,以便奔跑时可以摆动另一条手臂来助力,也是早早做好的拥抱的准备。还没跑到他的面前,她就差点要开心得大叫出来:子岳,你什么时候买了这身衣服的?是纪念日专用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是心电感应吗?
但她冲到他跟前搂住他的手臂时,还是选了更重要的一个问题作为开场白:“你怎么来了?哈哈,居然跷班呐你!”
怀里的手臂在被她搂住的那一瞬间突然僵硬,她预想中大大的拥抱亲吻并没有到来,他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她,用一种不认识她的表情。
薛聆诺愣愣地和他对视了五秒钟,然后突然低呼一声撒开他的手,仓皇倒退两步,小脸在语无伦次之间霎时胀得通红,声音却越来越小:“啊!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
她说完这句话,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按照她自己内心的意愿,当然是马上捂着脸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可是在做人的礼仪上,还是应该等到对方接受自己的道歉的吧?
而且,面前这个人,是不是……也可以算是认识的呢?这么说来,是不是至少该跟他打声招呼呢?
好在对方没有让她失措太久,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唇角展开一抹微微的笑:“你是凌子岳的女朋友?”
薛聆诺的脸仍然红着,她半垂着面庞,壮着胆子抬起的眼睛有些怯生生的样子,像是在战战兢兢地偷看他一样。
她点了点头,声若蚊蝇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我近视眼……你好,莫子川……”
莫子川扬了扬英挺的眉毛:“你近视眼?”
他怀疑地看了看薛聆诺莹澈清灵的大眼睛,一边唇角一勾,揶揄道:“度数也不会高吧?连男朋友都会认错,看来你跟他不是太熟啊。”
薛聆诺窘得都快背过去了。她既然记得他叫莫子川,当然也记得他是b城医科大学毕业的硕士,她是不是深度近视,不太可能骗得过他。
可他真的很刻薄啊,为什么非要戳穿人家为自己找台阶下的一句掩饰呢?
她忽然了解了这个人为什么会厌恨自己的孪生弟弟了,他果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但就在薛聆诺在心里给莫子川打了一个不好的印象分的同时,莫子川再开口却又变成了一句还算好的话:“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是不是也该介绍一下你自己?”
薛聆诺悄悄透了口气,终于重新找到自己手脚的位置了:“我叫薛聆诺,是中文系的,今年大一。”
这个自我介绍所引出的a大的概念让她马上起了一番好奇:“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子川笑了笑,下巴往旁边一抬:“凌子岳大概也告诉过你我是b城医科大毕业的吧?我们大一大二都是在a大跟的生物系,我今天正好有事回来见一位教授。”
顺着他下巴所指的方向,薛聆诺看到了一旁的生物系大楼。她的确没怎么来过这里。
b城医科大在十年前的院校调整中划归了在自然科学领域独占鳌头的a大,从那以后,他们的学生在刚入学的头两年都是在a大打基础,所以a大的确也算是莫子川的母校。
趁着薛聆诺这一沉吟的工夫,莫子川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年纪这么小,怎么跟凌子岳认识的?”
薛聆诺不想提后来的事情,便简洁地答道:“我弹钢琴,以前的老师和子岳的老师是一对夫妻。”
莫子川又牵开一抹轻笑——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俊逸脸庞,莫子川的笑容却和凌子岳的大相径庭,他的笑容里似乎总藏着那么一抹欲盖弥彰的轻蔑与嘲讽,让薛聆诺浑身不自在。
他说:“看来凌子岳那点小本事小情调,还是有点用的哈。”
寥寥一语,就让薛聆诺洞悉了他小时候一定曾经如何地对自己弟弟的音乐才华不屑一顾。
她仍然尴尬着,又有些气恼,不太想再和这个人说下去了,便在面子上端着礼貌,往旁边一让:“既然你还有事,就快去忙吧,不耽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