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包是死的,它就摆在那,而人是活得,看到拳脚打来的时候,会自发应变!
记住所有招式,让自己的动作更快、反应更灵敏、下手更准确——把羊皮书上绘制着的所有擒拿姿势都演练了一遍,吴双日终于确定了努力的方向!
他现在缺少的就是重复练习的时间和实战对练的机会!
时间好说,他有三年可以用,可实战对练该怎么办呢?总不得拿着刀片满大街的无故伤人吧?
吴双日虽然想制定个完善的计划,眼下却没有时间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该是把陈怀远的运到墓地安葬的时候了。
在厨房里找到一把钢筋制成的火钳子和一把掏炉灰用的小铲子,吴双日打开了陈怀远卧室的门,推着轮椅上的尸体走了出去。
矿区的路况不好,又没有路灯,跌跌撞撞地推着轮椅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吴双日好不容易到了墓地。
时近农历十五,大半个月亮斜斜地挂在天上放着光华。可山西的空气质量本就不怎么样,矿区又是采煤厂、炼焦厂这些高污染企业聚集地,月光都被弥漫在空气里粉尘、黑烟遮挡住了,地面上仍旧暗得吓人。
好在离坟茔地不远的地方有座炼焦厂,高高竖起的大烟囱日夜不停地喷着火舌浓烟。
在那火光的照耀之下,吴双日倒还能看清墓地这边的情况。
大黑天的,一个人在墓地挖坑,身旁不远就是一座座不知名的坟头,饶是吴双日先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仍感到不自在。
幸亏他白天的时候已经在挖过了一遍土,弄清了这座空墓的情况,如今一边挖一边哼出‘嗨嗨’的声音给自己打气壮胆,倒也不至于被自己臆想出来的、有可能出现的‘闹鬼事件’给吓跑。
不久,吴双日铲净了浮土,碰到了下面的木板。他拿出火钳子,开始摸黑往下捅。
听着木板发出的‘咯吱’声响,吴双日连连在心里骂自己的猪脑子!
来之前忘记准备手电筒了,这摸着在墓地干活,心里可真不舒坦!
可是,他现在除了拼命地把下面的木板撬开,还有别的退路么?把老头尸体连带着轮椅在墓地放一宿,等天亮了再干活?即便他肯放下坚持去做,可天亮时被人看见了怎么办?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儿么?
谁让他的身份见不得光呢?
“师父,你可真不该……”嘴里嘀咕了一半,吴双日终究没把后面那个‘死’字吐出口,怕触了死者的忌讳。
他混的‘江湖’是社会的最底层,坊间市井里的那些邪门流言、迷信传说听得最多,此时能在这墓地摸黑挖坟已经是把胆气发挥到极限了,却是不敢再乱说话自己吓自己了。
心中虽然恐惧、忐忑,可人一担执着地要做一件事儿,并且投入进去,那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半夜,吴双日终于挖开出了一个足够把陈怀远连人带轮椅一起放下去的大窟窿。
用火钳子往下探了探,还好,挺深,应该能没过坐在轮椅上的陈怀远的高度。
吴双日不敢掀开矿工们所说的那口用文件柜子焊接成的铁棺材。
他曾在一份报纸上看过一条新闻,说是有个靠盗骨灰盒勒索死者家属钱财的家伙,在一次挖坟的时候挖到了陪葬在墓里的音乐盒,被音乐盒发出的声响吓出了毛病,自己搭了八万块钱做了心脏搭桥手术。
谁知道建墓的人有没有把那些遇难矿工喜欢的、能发出声响的东西放进去?要是吴双日也在开棺时遇上一件……说不定还不如那盗墓贼命硬,直接吓死过去了呢!
“师父,我就把你先安葬在这墓了,等以后我到‘袍哥会’混出了名堂,马上回来给你换个墓地!”
吴双日这番话是对着陈怀远的背影说的。
虽然视陈怀远为师、为父,可万一已经变成了尸体的师父再做出疼爱他的举动——比如说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冲他微笑之类的——吴双日是万万受不起那种刺激的!
双手搭上了轮椅的扶手,悲情再次涌上心头,倒是把心中恐惧冲淡了不少。
把陈怀远埋进去之后,今后就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等到吴双日混出名堂再挖坟换墓,老头也就彻底变成白骨骷髅了吧?
暂时忘却了有可能会出来害人的‘鬼’,吴双日嘴里不停地说起了‘师父一路走好’、‘不负师父期望’之类的话,白天没有流出多少的眼泪也在此时留了下来。
不一会,他的两袖和胸口都被眼泪和鼻涕印湿了。
麻木地挥动铲子添上了最后的封土,又把余出来的土方踢散到四周踩平,吴双日对着墓跪了下去,“师父,墓碑就先不给你立了,记在我心里就好了。”
吴双日是怕有人看到墓碑找到陈怀远家去,给他惹出麻烦。
“我回去练功夫了,肯定不辜负你的期望!”吴双日说这句话时,声音很大,为的是给自己壮胆,并且给自己找个借口离开。
在黑夜里独处坟茔地,毕竟不是件愉快的事儿。
“心到佛知……师父也不愿意看到孤魂野鬼来找我麻烦的……”心里自我安慰着,吴双日左手抓着火钳子,右手握着铁铲子,一路踉跄着跑出了坟茔地。
挖墓时他还能靠着‘给师父弄阴宅,师父的在天之灵会保有我’之类的借口来催眠自己,可离开时他就露了怯了!几次摔倒在地都是不顾疼痛地爬起来继续赶路,连侧头分辨四下路况都不敢,生怕瞧见什么能吓到自己的东西。
怕什么来什么!就要踏上一条通向居民区的土路时,一阵刺耳的‘嘀嘀’声传进了吴双日的耳朵里!
全不见人影的旷野,黑漆漆的夜里,听到怪声的吴双日被吓得身子一僵,双脚打架,一口寒气吸进了肺子里,身子直直地倒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