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奶奶喜欢就好!”
我撇撇嘴,刚起的鸡皮疙瘩还没退,现在这么和蔼可亲,保不准以后会拆我骨头剥我皮。
在华清宫用过晚膳,我又被迫留下来陪那祖孙俩解闷儿,临近亥时(下午九时至十一时)老人家才“解放”我,九十来岁的人精力比我还旺盛,不过经这么一叙,我觉得这个老婆婆还挺可爱!(作者:朝三暮四的人呐……大家可别学她!)
回琅环宫的路上,我不禁哼起了小曲儿,皇甫泫然笑问我:“你哼的什么曲儿?”
“自编自唱!”
我继续一蹦一跳地往前走,突然被一把拽住差点又摔倒了,我回过头正想发火,皇甫泫然向右抬抬下巴,“到了。”
我看了看扁额上的字,真想扇自己两巴掌,自己住的地方到了还愣头愣脑的往前走。
我有些小尴尬,支吾着道:“谢……谢!”
皇甫泫然挑挑眉,“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还真难。”
我眯眼。什么意思。
他抿唇。没什么意思。
我瞄了他两眼,不说出来我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佳句。
“晚安!”
随便说了句我便转身去推门,房间一下亮起了灯火,冬璃开门出来道:“主子,你回来啦。”
我皱皱眉,“不是叫你先睡的吗?”
“我不放心你嘛!”
我摇摇头,准备关上门的时侯,忽听见皇甫泫然问:“灵溪,那天你找的人是不是对你很重要?”
我的手僵在半空,抬头望向他,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隐忍着心底被牵动的疼痛,轻声却坚定的回答:“是。”
在他将目光投向我的一刹那,我关上门截断他目光的延伸,背抵着冰冷坚硬的门面无力地下滑,门外经过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后归于平静。
“主子……”
我起身,刻意背对着冬璃熄了灯,抓着领口抑制声音的颤抖,“早点休息。”仓惶将自己埋在被窝,止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海岸线越让人留连,总是美得越蜿蜒。
生活在高墙深庭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有更多闲静的时间坐在桃花树下,透过一片粉红中的空隙,看见明澈的蓝空,常常闭上眼睛默数三下,希望再睁眼后他会出现在桃花缤纷中。
桃花虽美,一人独赏,也徒增寂寞。
“主子,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桃花呀?”冬璃问我,我笑着摇头,“那为什么每天都对着桃花发呆?”
信手拈起落在襟前的桃花,恩了半晌,还是不知该怎么说。
一阵沉默后,我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起身准备往屋里走。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喜欢多愁善感了?
“原来这就是司马将军的义女!”
寻声望去,不远处立着一个女子,一身粉衣与旁边的桃花相衬,婀娜的身姿,娇美的容颜,眼神却充满了傲慢与鄙夷,我不由得苦笑,但愿不要跟这位主扛上。
我悄声问一旁的小李子:“她是谁?”
“回姑娘,是言昭仪。”
我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向她行了一礼,“灵溪见过娘娘。”
言昭仪在我身上注视良久才叫我平身,我暗地十分不服气的撇了撇嘴,不就一个二品昭仪吗,还想在门缝里看人,不过看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想必是当前后宫最受宠的嫔妃。
后宫嫔妃不请自来,准没好事,为了避免跟她有什么摩擦,我便急着告退。
“娘娘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谁知她亲热地拉过我的手,笑颜如花(罂粟花),“妹妹别急着走啊,前几天我就听宫里的人说司马将军的义女进宫来了,我就想来看看,可由于身子不适,皇上叫我安心休养,今儿个可算见着了!”
要不是怕惹上她以后没好日子过,我真想当面送她两个大白眼,不提皇上也罢了,还怕别人不知道你受宠啊!还有,谁是你妹妹啊?瞎叫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妹妹宫里住得可还习惯?”
我装出笑脸敷衍着,吃喝拉撒睡几乎全问遍了,真顶个三八!
“妹妹只管把这儿当自己家,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
找你?我看不是自找麻烦就是找死,听这口气,大有窥视后位的嫌疑啊。
“皇上驾到――”
言昭仪正说得稀里哗啦的时侯听到有人传驾,连忙整理了下仪表,神情姿态更是比刚才柔媚万分。
皇甫泫然身着一袭白衣,迈着优雅轻盈的步子走过来,言昭仪娇躯微倾,柔着嗓音道:“臣妾参见皇上!”
“可倾也来了。”皇甫泫然顺手扶起言昭仪,揽着她的腰,柔声问侯了几句,言昭仪靠在他怀里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很是动人,我要是男人也保不准会被她把魂儿给勾去。
我杵在旁边看人家“温声细语”了好一阵子,不得不说皇甫泫然很会哄女人,他和肖落一样是“万红丛中一点绿”的焦点人物,只是肖落的“喜欢”和“讨厌”分得极其明显,对一个女人甜言蜜语用腻了便豪不留情一脚踢开,而皇甫泫然用伪装的温情把实质的冷漠和不屑掩盖得无衣无缝,实在是高。若哪天哪个嫔妃脑袋开窍知道皇甫泫然把他们当猴耍,会不会哭的断气。
言昭仪终于从“蜜罐子”里拔出来,唤过跟在她身后的青衣宫女,捧出一个做工精美的浮雕木盒,“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妹妹可别嫌弃。”
我哪儿敢啊。我接过木盒鞠了一礼,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收买我。
言昭仪又在这儿耗了大半天才一步三回头的告退了,我大松一口气,“壁虎女人”,趴着“墙”就不想放了。
我拿着木盒左瞧右瞧,有点担心里面会不会装了毒蛇和蝎子,硬着头皮拉开木盒上的环扣,一般扑鼻而来的浓重香气刺激得我连打了几个喷嚏。
“什么鬼东西啊!”
冬璃凑上看了看,“是胭脂啊。”
我真是服了这个言昭仪哪儿弄来味道这么浓的胭脂,百里之外的马蜂也能被招来了。
皇甫泫然拿过木盒丢给一个奴才,“扔了它。”
我吐吐舌头,果然。
“冬璃帮我照顾好毛毛,回来给你买好东西!”
我交待完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皇甫泫然,有好几天没出宫了,憋的慌。
皇甫泫然戏谑地说:“你倒是不笨!”
“虽然不及你,也不至于那么不济吧!”
“你还知道。”
“人贵在自知之明。”
……
出了宫,皇甫泫然叫展陌驾车直接去京都城外的南山,我自然是禁不住问他,他只神秘地笑了笑。
到了南山脚下,皇甫泫然便叫展陌先回将军府等他,递了只篮子叫我跟他上山。
蜿蜒的南山小道,一路飘香,似乎专门诱惑人。登到山顶,穿过绿林,眼前便是一片稠密的桃花林,满枝桠的粉色花朵开得正旺,清香四溢,止不住地叫人喜欢。
他见我发呆惊叹的样子,略带得意的一笑,“南山的桃花是夜影皇朝开得最好的!听冬璃说你似乎很喜欢桃花。”
我不置可否,其实我最喜欢“千丝”。
皇甫泫然指了指我手里的篮子和枝上的桃花,我不确定地问:“采桃花?”
“不笨。”
我拉下脸,“这是夸我吗?”
见他得逞的笑,心里虽然有些不爽,还是依照他的意思挎着篮子埋进粉色的花林里,身后又传来叮嘱:“可要采到最好的桃花,颜色要鲜,花瓣要完整!”要求还真多。
一个时辰后,我举着一篮子桃花满头大汗地出来,看见皇甫泫然站在一旁悠哉的扇着扇子,我骂自己哪根筋不对了,给别人跑来当苦力。
“验货!”
我粗鲁地抢过他的扇子自顾自地扇起来,额头忽然贴上一块冰凉丝滑的东西,抬头一看,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唇角勾勒出一丝温暖如玉的笑弧,手里拿着方帕一下一下替我拭去额上的汗珠,心在瞬间跳乱了一拍,我慌乱的拉下他手中的方帕,退后一步。
我怕,但不知道怕什么。
下山后,草地上空荡荡的,只有被马啃噬过的痕迹,皇甫泫然伸出修长的手指放到嘴边打了声口哨,先前驾车的白马从一个方向跑过来,温驯地停在他身边。
他上了马,向我伸手道:“上来。”
我盯着他的手看了半晌,在他又一次的催促下才猛然回神。
曾几何时,也有个少年这样向我伸出手,牵住了彼此手中的红线。
皇甫泫然俯身笑看着我,“你要走着回去吗?”
我愣了一下,拉住他的手上了马。
皇甫泫然,火一般的男子,总是燃着令人眩目的火焰,他与然竟有如此鲜明的对比,然像海,忧郁而温柔,会让人忍不住沦陷,但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