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繁华大都市，堕落夜总会，中土精英集结之所，天下罪恶发源之地，见证了草根们打倒黑暗权贵的划时代壮举，也记录着新权贵披着美丽外衣残酷压榨弱势群体刮分国有财产的伟大革新之路。

京师是不夜城。在没有夜的地方，白昼是否已经贬值？行进在亮如白昼的夜，躲闪着川流的人群车马，刚刚从战场归来的人儿有点不适应。

京师的楼高耸入层，高楼后面的矮房摇摇欲坠。高楼上挂着大红灯笼，矮房上挂着小红灯笼，穿著超前的男女老少冒着鲜气，鲜气里是真真假假的富贵。鲜气弥漫，哪里像刚受到叛军攻击的样子。

京师人是优秀的，京师人是骄傲的。京师路人对土里土气的殊明九儿抬高了下巴。

殊明有些难受，看了一眼身边悠闲自得的九儿。

九儿眼向前方，“怎么样乡巴佬，第一次进京吧，傻眼了吧？”

殊明道：“你老人家很熟？”

九儿道：“当然，当年我们五虎将干完事回来，各扛着朝廷赏得一大捆钱全花在这里找乐子了。”

殊明嗯了一声，道：“你熟就好，帮忙找个厕所，内急。”

九儿道：“切，老土，还找厕所，我见京师人都是找个角落解决。什么都要讲效率嘛。”

殊明道：“那您帮我找个角落。”

九儿沉吟道：“这个……念在你是初次，相信很害羞，还是去前面那个胡同里比较妥当。”

殊明大步流星走过去，拐进胡同。九儿轻飘飘跟着。

殊明道：“回避一下好不好？”

九儿道：“我会转脸。”

忽然铁鞋声同时起，二人身前身后各出现了四位身披金甲圣衣、脚踏铁鞋的京师治安兵，将二人包围起来。

“站住，不许动，手放在脑后，两脚叉开！”一兵丁喝道。

殊明吃了一惊，看身边的九儿已经乖乖照做了，便也学她的样子举手抱头，忍不住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各位老总，什么事？”

“少费话，哪来的，干什么的，把暂住证拿出来！”

殊明不解，问对京师很熟悉的九儿：“什么叫暂住证？”

九儿笑嘻嘻，“就是可以在京师逗留的凭证，你没有吧，恭喜恭喜，今夜可以在收容所渡过。”

殊明明白了其中厉害，眼珠一转，陪笑道：“各位老总，我不是坏人，我是淑妃娘娘的亲戚，这位姑娘可以做证。”

九儿一举手，“我做证。”

众兵丁笑做一团，一个兵丁揉着肚子道：“我还是吴吉昌的私生子呢，他们都可以做证！”

其它兵丁一起举手，“我做证！”

殊明低声问九儿：“谁是吴吉昌。”

九儿道：“就是你为之卖命的圣主。”

殊明闻言火起，九儿却笑嘻嘻一撒手，每个兵丁手里都收到了几张钱钞。

一兵丁道：“嗯，姑娘手法漂亮，你们的态度很不错，我先发你们两张临时通行证，别忘了明天到提督衙门补办正式手续。”

兵丁作鸟兽散。殊明捡起扔到地上的通行证，怒道：“白条？！”

九儿一笑，“知足吧，这可是提督衙门的白条，很管事。”

殊明道：“你们以前也是这待遇？”

九儿道：“我们手上可有圣主发的特别通行证，谁敢放肆？”

殊明摇摇头，却听九儿又道：“可笑那个赵有财赵大爷，散光了钱，又想在京城捞点然后回易区公会显摆，就把从老家带来的红枣摆在街上高价卖。可他那个猥琐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于是来了一队治安兵，不容他掏证件就抄了他的摊，还乒乓五四暴打一顿，打得老家伙头破血流哇。”

殊明觉着不可思议，“不会吧，赵前辈可是易区公会的老大，功法天下闻名，会被几个当兵的打？”

九儿道：“他能还手吗？再说治安兵一类训练有素，外战外行，内战内行，最善于对付不听话的老百姓。咱们这些人就不同了，外战内行，内战外行，对付灵魔外族都英雄着呢，可对付这类情况都是白痴。就像这次中土内乱，最兴奋的是治安兵一类。而人族各大公会却表现相当迟钝，也就是你们飘渺和胡八的风云，因为特殊原因才全力出击，你看看其他公会，哪个不是象征性地出动几个人了事？”

殊明情绪低落下来，默默走着路，忽然拍拍自己头，道：“无所谓的事，我还是更关心圣战，中土的事自有圣主处理，我相信他。”

九儿挎了殊明的胳膊，赞许道：“你很能解心宽，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假装他不存在。那就说圣战吧，你看现在有圣战的气息没有？五湖四海的家伙们声称发现了圣光，但到现在他们还没找到圣书。可人家魔族灵族可都信以为真了，正准备打咱们呢。”

殊明意气风发，“管它有没有圣书，打就是了，这些年来魔灵两族对咱们的挑畔还少吗，咱们多少优秀儿女被他们侮辱，咱们多少尊严被他们拿走？打吧，大打一仗让魔灵二族老实五十年，也能打掉中土内部的诸多问题，在咱们有生之年也过些舒心日子。”

“太幼稚了小同志，”九儿惋惜地拍拍殊明的胳膊，“很难再有传说中的魔灵人三族大混战了，三族各统治者都惧怕这种世界性大战，都打怕啦。我相信这次所谓圣战会由众多局部战争组成。魔灵二族来入侵攻击的主要的目标或许不再是人族和圣书，他们将把魔爪伸向中土的普通人和中土的丰富资源。经过数次大战，他们都变通了，不再只追求武功和长寿，而更注重抢夺金钱、资源和土地。”

殊明皱着眉头，“局部战争……”

九儿将脸贴在殊明的胳膊上，“这次人族人心不齐是个问题，就算人心齐了也会很难。如果世界性大战，中土朝廷必会大力支持咱们。但局部战争嘛，或许朝廷不会给什么援助。既得利益者们一直对外施行绥靖政策，明为保存实力，其实就是装孙子玩，反正他们很享受，根本不关心中土利益。难啊！上次圣战，咱们人族之所以取得决定性胜利，根本在于太祖的全力支持。当时全人族公会只有几万会员，在灵魔夹击下已现败像。太祖怎么样，中土局势稍一稳定，马上抽掉了三百万大军支援人族。三百万铁军啊，能不胜么！那真是个黄金时代，虽然穷，但活得扬眉吐气，现在过得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