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洁说:“那来了咋办?”
小红笑了笑,说:“要是来人了,我俩就蹲在水里呗。”
玉洁还是不敢脱衣服,小红着急了,说:“你不脱我先脱了,看谁还能来吃了你啊?”说着她就毫无顾忌地脱去了上衣,又脱去了裤子,然后,先在水里洗起了衣服来。
玉洁看小红已自顾洗了起来,她也仗着胆儿脱下了衣服。
玉洁和小红洗净了衣服,然后搭在河滩上淤着的树枝上,又回到了水中,一边洗着身子,一边等着衣服晾干……
赵中子跟着犁杖从地边一直走到了地中间,他虽然投机取巧,可他长得干巴瘦小,又加上他心里不愿意干活,精神不集中,还是累得抬不动脚。在一次地头抹犁杖时,他就赖在了地头,没有跟上犁杖,赵老业也没有回头看见他。在他蹲下的地方,正是对着马玉洁和于小红洗澡的河滩。赵中子趴在堤坡上,向河滩张望,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洗澡的于小红和马玉洁。
这是一对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女性身体,美丽圣洁。清凌凌的河水洗浴着两个少女洁白的身体,她俩互相擦拭着,嬉戏着,水波荡漾,像两朵芙蓉出水。
平时家里大人们不让她们女孩子到河里洗澡,所以她们很少有机会审视到自己的身体。玉洁和小红在水中摆动着身肢,互相欣赏着动人的部位。小红看着玉洁胸脯上刚刚隆起的玉峰带着水,从红樱桃似地上成串地滴下,滴落在河面,融入河流。她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模糊了。顿时,她感觉,河水更因之美丽,仿佛变成了少女的乳汁河!小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不如的胸脯,不禁有些嫉妒了,她努力在玉洁的胸脯上找出瑕疵。终于在玉洁左边的乳峰上,红樱桃的上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痦子,她想为之窃喜。她用手去点着问玉洁:“这是什么?”
玉洁以为她问的是乳房,不好意思地拨开她的手,两只手把两个乳房都捂上,嗔怒道:“不知羞!”自己的脸却红了起来,乳房上的痦子更增添了她瑕不掩瑜的光辉。
玉洁和小红更像两个天女在沐浴!
赵中子开始没有看清是谁,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仙女美丽而不动人。这分明是凡间的肉体,动人而美丽!他看着于小红指点着马玉洁的乳房,马玉洁嗔怒的地说:“不害羞!”他听声,辨别出了她俩就是近来使他情迷意乱,心猿意马的马玉洁和于小红!
赵中子揉了揉眼睛,他感觉还在梦中一样,他知道,梦是心中想,心想事成。他要在梦中努力去完成他心中的想象!他便从滴水的红樱桃一直往下看着,用目光抚摸过她俩平缓的腹部,到了少女凸起的生命最饱满的两腿间的前后。赵中子用力地往肉里盯着,寻找着黑夜里常常使他产生强烈欲望的缝隙。
玉洁和小红的身体已经趋于成熟,该凸起的地方都已经凸起,而且蕴含着勃勃的生机,无意地诱惑着异性。赵中子抑制不住体内的冲动,他不错眼珠地看着,用手默默地掏出他的阳器,在堤坡上蹭着。不一会儿,里面就射出了一股一股的黏液。他感觉身体舒服多了,是最痛快的那种放松,他也不疲倦了,更加精神,身下的阳器还棒棒的硬。此时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他从堤坡上跃起,向着洗澡的马玉洁和于小红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就是一手捧着阳器,大步地向前走去……
马玉洁正拨开于小红的手,用自己的两手捂着自己的两个乳房,忽然听到沙滩上的水鸭子和水中的天鹅纷纷地“嘎嘎”飞起,她们举目看到了沙滩上一个跃跃而来的人。她们惊慌地赶紧蹲在水中,权且掩藏住身体最隐秘的地方。在她们待定睛看时,却是她们日烦夜厌的赵中子!
赵老业的犁杖到了地的那一头,却没有看到赵中子跟上来,他就问别的犁杖,看到赵中子没有。成龙说没看见,可能是解手没跟上来吧?在远处的于得海和于得河他们也说没有看见。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赵中子上来,大家就说,往回抹吧,可能他在河滩那头等着呢。大家就把犁杖赶到了河滩这头,可到了地头还没有看见赵中子的影。于成龙就跑上了堤坝的顶上,向外寻找着,正好看见赵中子在沙滩上跃跃地向河边走去。
于成龙顺着赵中子走去的方向,看到了蹲在水中的妹妹于小红和师妹马玉洁,正不知所措地连连惊呼着:“别往跟前来!你要干什么?别往跟前来!”
于成龙似懂非懂地明白了什么,他知道女孩子的身体是不能侵犯的,赵中子是在猥亵。他怒不可遏地追上赵中子,喝道:“站住!”
赵中子没有站住,执迷不悟,还往前跑。
于成龙抬起一脚,把赵中子踹了个前趴儿,赵中子嘴啃在了沙滩上,还哼唧着:“我要去洗澡,不是看她们。”赖着不肯起来。于成龙便跃身上前,拎起他的脖领子,像拎起一只猎物,说:“回去!”
赵中子经过上次在河边的打击后,情欲表现得更为强烈,他每天迈着拉耙架子腿,在学堂里外哼唧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二尺钩眼睛总是搭着马玉洁。
怪只怪玉洁姑娘长得发如丝,面如粉,唇如朱,眼如漆,一种古代仕女美。加上她天资聪明,又从小在马先生礼教的熏陶下,知书达理。这样一位窈窕淑女,怎不令赵中子想入非非?
这时,赵中子自从在河边完成了他的第一次,已经是一发不可收,遗憾的是都射在每晚的被子上。
这天晚上,赵中子强控制住欲射出的精,摸黑溜出了他们父子住的东厢房,蹑手蹑脚来到了马先生父女住的西厢房窗前望梅止渴。赵中子舔破窗纸,向里窥视,见马先生正在灯下“苦其心志”。马玉洁在炕上躺下,脱去了长衣,胸围勒着布带,穿着敞腿裤衩,正支起腿,头枕扣环的双手,若有所思,青春的肌体勃勃欲发。赵中子看得脖子酸,骂赵老业给他做的眼睛不会拐弯,他从裤衩的敞腿口怎么下功夫也探视不到那使他“浑身发麻骨缝开”的神秘角落。他翘起的腿一颤,“嘎巴”一声,脸撞破了窗纸,头全扎了进去。
“哎呀!”马玉洁看到一团毛烘烘的玩意钻进了窗子,惊叫一声,赶紧蒙严被,身子缩成一团。
马先生惊闻转身,看到那团毛烘烘的玩意还在窗上转动,抄起砚台就要砸过去。突然那团毛烘烘的玩意说了话:“老师,手下留命!”原来赵中子一急脑袋卡在了窗棂上。
马先生勃然大怒,“这成何体统!”他手提教板在赵中子的屁股上狠狠教训了五十大板,才帮他从窗棂上把脑袋脱难。赵中子双手捂着象发面一样的屁股,真正体会到了“浑身发麻骨缝开”的滋味。
三
马玉洁自从上次和于小红在河滩上洗澡被赵中子窥视又遭猥亵后,回到家被马先生严厉地训斥了一顿,她的心情就一直不好。这次又被赵中子惊吓一场,她就生起病来。表现是整天低着头,郁闷不乐,思绪烦乱。马玉洁记得,从她记事起,父亲马先生就教她背诵《女儿经》,修养品行,特别从小就嘱咐她做为女人要牢记:“修己身,如履冰,些小事,莫出门,坐起时,要端正,举止时,切莫轻。”马玉洁时刻遵守着这些对妇女的礼教,说话做事真如履薄冰一样,亦步亦趋。她确实把自己修养成一个懂得很多,包括“三从四德”的封建礼教,有口皆碑的淑女,可她却迟迟不谙女人生理上的自然现象,以至第一次“大姨妈”来时,她惊慌失措,不知怎么迎接。马先生虽然既当爹又当妈,可是他毕竟没有当妈的对女儿的细心周到,也许是马先生的陈腐思想作怪,有意回避女人的事情。那天早晨,当马玉洁去厕所,半天,拎着裤子跑回屋里在他面前“嘤嘤”地哭着述说:“我怕是要死了,出了那么多的血。”这时候,马先生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说:“孩子,别怕,没事的。”可他不知道怎么跟女儿说清楚,他请来了成龙妈何明珠,求她告诉女儿身上的事,教女儿怎样做。成龙妈何明珠很喜欢马玉洁,喜欢她懂事、聪明、长得端庄贤淑,平时待她也像女儿一样。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马玉洁朦朦胧胧地懂得了女人的一些事,她自然有了心事,常常被《诗经》里的那些“庶士、吉士、君子”在夜间不期的出现,“咚咚”地撞击着她未开启的少女心扉,有时白天马玉洁恍惚还在梦中,她在想:生活中,那些人在哪里?那些人将在她生命中的什么时刻出现?赵中子的出现――那天在河滩上的猥亵和后来的“钻窗棂”事件,使她怎么也与她心中想象的人对不上号。她讨厌赵中子的龌龊、下流,同时有一个人的形象挡在了她的眼前,闯入了她的心扉,牢牢占据了她的心中。这个人就是能在她受到威胁时,敢于横刀立马救她的英雄――于成龙!将来要嫁就嫁给这样的人,马玉洁在心中思衬着,她不能对父亲说出来,只能暗暗地恋着心中的偶像。
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马先生什么不懂?这点人之常情还能瞒过他的慧眼。把姑娘许配什么样的郎君是马先生最关心的大问题。当然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姑娘嫁给只会“画个小灯台”的赵中子。在他多年教的学生中观察,他认为于成龙是最有出息的,应该是女儿可以依靠的人。
一天晚上,马先生找到于得海,先转着说:“东家,现在正是‘户庭无尘杂,虚室有馀闲。盥濯息檐下,斗酒散襟颜。’之时呀!”
于得海有些晕,他说:“马先生,闲是闲了,可怎么闲喝酒也不能‘灌着’喝啊?”
马先生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念的是陶渊明的诗,盥濯乃洗浴之意啊!”
得海说:“你还是白话说吧,我能听懂。”
那先生说:“好,好。现在地里都封完笼了,正是清闲自在的时候,可以坐在院子里洗去尘土,摆上桌子,敞开胸怀喝酒吟诗了。”
得海说:“我们都是庄稼人,喝酒还行,那会作诗啊?”
得海真的让明珠做了两个菜,在院子里摆上了桌子,和马先生对饮起来。他们虽然平时总是在一起吃饭,可是单独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少,说些推心置腹的话就更少了。得海今天也是高兴,地里的活儿终于都忙乎完了,就等着秋收了。是应该放松放松,坐下喝点酒了,也是应该好好答谢答谢马先生了。马先生几年来辛勤地教着学生,授业解惑,尽职尽责。马先生感到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他谦让着坐下,说:“你看看,我就是说说而已,没说非要喝酒的。”
得海说:“没事的,我今天真的高兴,也该谢谢你这几年对孩子的教育。”
马先生说:“应该的,应该的。”
得海说:“成龙今年马上就要考过高了,不知他现在的学业参加乡试有没有问题。”
马先生问:“参加哪的乡试?”
得海说:“我想让他参加古榆树镇的乡试,去昌图念过高。”
马先生连连说:“没问题,没问题。据我所知,凭成龙的成绩考个全县前三名是没有问题的。”
得海欣慰,嘴上却说:“还不是你教导的好啊!”
马先生说:“是成龙聪明好学,将来必成大器。”
于得海寻问其他的学生考试怎样?马先生叹气,如实地说:“女孩子念书识些字也就行了,长大终究是要嫁人的。金宝虽然有上进心,可是没有发展。赵中子是个歪才,也无大用。”
得海说:“女孩子不念就不念吧,念多了也没用的。金宝和赵中子想念,他们家也不能再供他们了,就准备安心种地吧!”
唠到这里,马先生的心里有点凉,他回想来到于家一晃已经六年了,他们父女俩当成家了。学生们都要教到头了,他也该失业了,该打算自己的下一步了。
这时于得海好像看出了马先生的心思,他叫他端起酒来,干了一口,说:“马先生,你来我家这些年,我家待你们爷俩怎么样?”
马先生毫不犹豫地说:“一家人一样啊。”
得海说:“我们家都商量好了,你是我们家有功的人,你要不怕屈尊,学生教完了,你们父女就留在我家,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不能干什么,就呆在我这里,我们也养得起。”
马先生又端起酒来,他想起了今天他找东家的目的,于是他眼含热泪地说:“这些年,你们把我当成兄弟,特别是明珠把玉洁当成亲闺女照看了这么大,我们爷俩都舍不得离开这里,真是无以回报你们。”他停了一下,像是在下了决心后,才试探着说:“咱两家的孩子能否结成鸾凤之好?”。
于得海喜出望外,明珠背地里经常向他夸赞玉洁的好,说:将来咱成龙能娶上玉洁这样的媳妇就好了。今天马先生却先开了口,他求之不得,连连拍手说:“好啊,好啊!”
当场两人又干了一口酒,就先做了“亲家”。
于成龙只比马玉洁大了两个月,她叫他龙哥,都十五岁,严格地说,他们对结婚只是一种形式上的理解,并还不懂得更深层的内涵。玉洁的“心事”也只是朦胧的感觉而已。成龙的心思还根本“没往那上想”。至于马先生想嫁女儿,不能排除他“攀高枝”的思想。而于得海给儿子早婚则是“显富”的心情。就这样,成龙和玉洁在双方父母的“包办”下,懵懵懂懂地成了亲。
于成龙结婚可以说正是于家兴旺鼎盛时期,这时于成龙已以优异地成绩考上了昌图县“国高”,更显得为于家光宗耀祖,其结婚的排场是二叔得江结婚时不能比拟的。吉日正是冬月二十,外面虽然是白雪皑皑,可满院里来贺喜的贵客络绎不绝,骑来的高头大马,红缨,红彩,红灯笼,与这个外面的世界却相映生辉,热闹非凡。古榆树镇的社会名流,辽河两岸的乡亲,都来捧场祝贺。当婚礼进行到“高潮时”,昌图县法院院长、古榆树镇长和大曾家的曾老爷也“大驾光临”,顿时使于家蓬荜生辉。
晚上,成龙和玉洁被“懵懵懂懂地”送进了洞房,被褥都已铺好,他俩对视看了看,好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来闹洞房的赵中子被成龙的母亲明珠早早撵走,于小红也不情愿地被她母亲金莲拽回了房。成龙又走到他每晚夜读的书桌旁坐下,看着书本出神。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让他结婚?又为什么让他和“没有感觉的”玉洁结婚?结婚以后他该怎么做?他有很多的疑问。
玉洁在婚前接受了父亲马先生的“婚前教育”,她开始,就站在成龙的背后陪着他。后来已过了亥时,到了子时,看成龙还坐在那里发呆,玉洁才羞怯地说:“上炕吧,龙哥。”
听到玉洁叫“龙哥”,成龙的心里便慌了起来,他又不明白哥哥和妹妹又怎么能睡到一起?他记得他八岁,妹妹小红六岁的时候,一次他俩玩起“过家家”的游戏,妹妹听妈妈和爹爹晚上互相叫着“当家的”和“媳妇”,就让哥哥叫她“媳妇”,她叫哥哥“当家的”。正玩的开心时,成龙被妈妈明珠拽了起来,教训他说:“不要学坏!哥哥和妹妹不能过家家。”可今天他和玉洁妹真的已经结婚了,那就应该睡到一起“过家家”了。他心里矛盾地上了炕。玉洁很快脱了衣服,只剩下了裤衩还穿着。看成龙还傻坐着,她就过来要帮着他脱。成龙没有推开她的手,而是问:“我俩能生孩子吗?”
玉洁停下手来,脸涨得象红苹果。她说:“只要你不碰我的两腿间,我也不碰你的两腿间,我们就不会生孩子的。”
成龙想了想,推开玉洁的手,就自己脱了衣服。然后和玉洁挨着躺下,谁也没敢碰谁的“两腿间”,他们说着话就睡着了。……
四
赵中子失意后不甘心,每晚还照样,一次射到他爹的大腿上,被赵老业胖揍了一顿。为了让他从此消除邪念,赵老业给他“戴上夹板”(牲口拉套时夹在脖子上的木具),逼他下地干“半拉子”(半个人的活计)。赵中子报复他爹,在垄沟里钉上木橛子,使赵老业扶犁耥地时折犁打铧,晦气得直骂:“这个孽种!”最后,赵老业拿赵中子没办法,每天抓不到他时,也就放任自流了。
赵中子每天溜溜逛逛,不务正业,他躲过活后,就偷偷地跑去古榆树镇的边家店,到那“打遛臭”(鬼混)。他什么下贱的事都干,人家耍钱,他围在跟前给人家沏茶倒水,有时看好桩主,他就挂傍(压上赌注),和人家分红,黑天时还给人家端灯照明,如果挂准了,那个赌徒和了,一高兴,就赏给他一二百子。有时也有挂走眼的时候了,结果就挨一顿揍。时间久了,挂傍的钱积攒的多了,在人家出去方便时,他就凑空上去玩一把,当然是只输不赢,他也图个过瘾。
赵中子的个性很顽固的,有时他被人打得受伤时,去不了边家店,哪也走不动,就躺在炕上做着美梦。自从马玉洁和于成龙结了婚,赵中子的美梦对象又转移到了于小红的身上。
于小红是于家的大小姐,颇有姿色。由于于家宠爱姑娘,她理应得到了全家的娇惯。吃穿由她,活计由人,很少有人注重对她品行方面的培养,自然养成了娇气、任性、爱打扮的习气。于小红正处于春心萌动的季节,她很羡慕哥哥成龙和玉洁的结婚,她常想象着哥哥和嫂子晚上在做什么。想久了,不免潮水涌动,她就抑制不住地想象将来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是谁?马先生教的《诗经》里说“有女怀春,吉士诱之。”这个“吉士”是谁呢?一天,于小红的眼睛一亮,这个“吉士”出现了!他不是赵中子,他是九江红。
九江红是青山好的儿子,绺子里的二当家的。他二十多岁,身材适中,眉清目秀,举止文雅。从外表上怎么也看不出他有一点匪气,他以于德江媳妇金莲的表侄儿身份时常出现在于家,当时于家对他也算欢迎。应该这样说:于家即欢迎他劫来的大烟土,又劝他洗手别再干。
大烟确实是良好的麻醉品。于得海随着家庭条件的升迁,渐渐染上了当时社会上等人的雅兴――吸大烟的嗜好。甚至于得海躺在炕头“滋滋”地吸着大烟,看着九江红殷勤地给他递着烟炮,他想:九江红是“天下第一人道的胡子”。
于小红也是欢迎九江红最积极的一位。她管九江红叫表哥,她很单纯,她倾慕表哥的英武,看他那皮带上掖着的双匣子枪,她想:他一定是“不叫胡马度阴山”的飞将军。
于小红欢迎九江红的另一个不重要的原因也不能排除:于小红吸上了大烟。她开始只嗅到了大烟的味“好闻”,好奇地倚在伯父身边想“尝尝”。
于得海嗔道:“丫头家,别什么都好!”
可是后来于小红还是“好”上了。因为她的任性劲一上来,家里人就对她言所必从。
九江红是于家大烟的主要供给者。
于小红越来越引起九江红的注意,她长得很标准,又打扮得花枝招展,天生的会卖弄风情,她娇滴滴地叫一声“大哥”,扭动几下腰肢,就能使九江红神魂颠倒,甚至在给于得海递烟炮时,由于眼睛在于小红身上没有移开,致使烟炮触进了于得海的脖颈里。
一天,九江红带着于小红私奔了。那天,九江红又来到于家送烟炮,把枣红马拴在门前的拴马桩上,披着一身的芦花,进了屋。因家里大人们都不在家,于小红便热情的接待了他。于小红用鸡毛掸子掸去九江红身上的芦花,九江红感觉似春风在身上轻拂,心里痒痒的好受,就问:“小红,叔叔婶婶们都干什么去了?”
小红说:“地里的庄稼还有点没收完,都去了。”
九江红又坐了一会,说是要走。于小红就送他到了门外。
他没有立即上马,而是望着漫荒芦花飞扬的芦苇塘,罩在湛蓝的天空下,深远处与片片白云接吻。他深情地对小红说:“看,那是一个神秘的地方。”
小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片片云彩在她的凝视中,不断地变幻出各种美妙的图形。一会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一会变成一队负重的骆驼,一会组又成了一座美丽的宫殿……宫殿里有出出进进的红男绿女,她们都亲昵无比,幸福快乐。小红痴迷地望着,嘴里不由的说出:“我要去那个神秘的地方。”
九江红说:“我带你去。”
于小红在九江红的帮助下,鬼使神差地上了马。当枣红马开始驰骋在茫茫的芦苇塘中,穿过蒙蒙飞扬的芦苇花,追逐着那片片变幻的云彩,清风抽打在于小红的秀脸上时,她才从遥远的云彩里坠落到现实中。可她依然温顺地依偎在九江红的怀抱里,她喜欢梦想,也喜欢刺激。
此时,于家对“天下第一人道”的九江红才如梦初醒,但悔恨已晚。
出走半个月于小红就想家了,她求九江红回家拜丈人,她(们)就心里惶恐不安地回到了家。全家人又惊又喜,看不出怒容,而且磨刀霍霍声是向着猪羊。九江红跪倒口称“岳父岳母”,又拜见了全家人,然后便小心侍候着于得海吸烟。
晚饭后,于得海的“雅兴”又发,九江红依旧侧身在旁续着烟炮。“滋滋”声仿佛切断了人的血管,红光喷溅。于小红垂手在地,心里紧。这时于得海吐出一口烟雾,目光如电射向九江红,声音却和蔼可亲,无限关怀:“姑爷啊,你放心吧。我们姑娘嫁谁都是一家人家,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了,我们还说啥?只要你以后洗手别再干那路活,你们好好过日子,我们就省心了。”
九江红受宠若惊,赶紧尊称“伯父,是是是。”
于德江一旁慢悠悠地说:“姑爷,反正你以后洗手了,就把你那两支抢留给你大伯一支吧。以后这的家业大了,看家护院的有用。”
于得河不吱声。
九江红正无从报答,可他抽出两支枪后,在两手上托着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左手的一支轻轻插回枪套,又取出手绢擦了擦右手托着的枪身,这才毕恭毕敬递到于得海慢慢伸出的手里。
于得海略显笨拙地卸下弹匣,看是空的,就说:“这里还没有子弹。”
九江红又一粒一粒数给大伯五粒子弹。
姑爷丈人唠得不分彼此,不觉到了三更天。九江红起身要回父亲青山好那去“拔香”(洗手不干的意思),明天来接于小红安家过日子。于家人也不阻留,簇拥着送出大门,还要远送,被九江红挥手止住。然后九江红深情地看了一眼恋恋不舍的于小红,便跃身上马,约走出二十米,又勒住马回身挥手告别,然后才俯身撒开马蹄。
于家人刚刚转身回门,就听“――――”两声枪响,惊回首,看到九江红从马上栽两栽栽进了芦苇塘,马落荒而去。
人们都呆在了那里。
这时于得海左手撩起长袍,右手提着枪,迅速跑到九江红跟前,麻利地下了他的枪。然后双臂交叉,双枪夹在腋下,枪口冲后,不许人们上前,围着九江红的尸体踱了三圈,口中压着火焰念道:“好你个瞎了眼的九江红,欺人竟欺到我于得海的头上,也是你咎由自取!”随后命赵老业父子把尸体埋掉。
此时,于小红才惨叫一声,向九江红扑去,被家人拽住。
于得海看见于小红悲痛的样子,怒不可遏,眼睛血红,骂道:“孽障的丫头,败坏门风!要你何用!!”说着举起了枪,被此时已上国立高校在外读书回家的成龙手疾眼快搪起,“――――”两颗子弹射向了天空。
一家人把于得海拉开,于得海还不容。最后,于小红的母亲金莲,于得海的媳妇明珠,于成龙和媳妇马玉洁都跪下求情,于得海才叹了口气,饶过于小红,但家里一刻不能留。
这时于得江压了压火说:“她舅舅对咱家有搭救之恩,就把这丫头给他家金宝吧。”
于是,母女抱头哭了一场。于小红便被三叔于得河赶着车,连夜送到了金家驼子。
在于得海送走九江红的第二天,东天刚扒开眼睛,外面一阵“得得”的马蹄声把窗纸震得“沙沙”响,于得海警觉地披衣,提枪出门,嗬!原来是古榆树镇镇长孙家仁和镇公所徐麻子所长带领十余骑兵耀武扬威地把于家大院包围了起来,气氛紧张。
自从那年在边家店耍钱场上,孙家仁狗眼看低了那个干巴老头――昌图县法院院长,差点丢官削职,后来经过疏通,才保个天下太平。但是孙家仁对在他背时这件事中奚落了他,和在他挪房子时使他输了三匹马一辆花轱辘车的于得海,始终嫉恨在心。可是于得海有法院院长的“关照”,孙家仁也只能无可奈何。他便耿耿于怀,伺机报复。
昨夜九江红的马落荒跑回匪窝子,青山好就知道了儿子九江红被害了。但他们又不敢抄于得海的家,怕惹恼了官府派兵清剿他们。于是他们派人买通了古榆树镇镇公所徐麻子所长。徐麻子无计可施,求助于镇长孙家仁。孙家仁一听,眼睛放光,腾地从炕上蹦起,不小心带光了老婆的被子,叫声“好!”
徐麻子所长不知为什么,神经质地把脖子一梗。
孙家仁把马交给徐麻子所长,来到于得海跟前拱手一揖:“久违了,于大爷。本镇长闻报你夜里击毙了作恶多端的胡子头九江红,为民除了害,实为一大快事,本该嘉奖,只碍区域有别,无能为力,望请海涵。”说着又是一揖。
于得海问;“那你们是为何而来呢?”
孙家仁阴阳怪气:“我想于大爷是知法的,政府不准个人养枪。本镇长是为九江红的两支枪而来,也是为了你家的安全。”
这时一直站在于得海和两个叔叔身后的于成龙走上前,气指孙家仁:“孙镇长,你也应该知法,我们既然有区域之分,我们缴获的枪支,理应交到我们的当地政府,你们不该如此无理!”
孙家仁被训得张口结舌,他看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宽额头,一双睿智的眼睛,眉宇间的一块红记更显得正气威严,胸带校徽的国高(国民高等学校)学生,无言以对,知道自己又犯了狗眼看人低的病,便搭讪着说:“也好,也好,本镇长告辞了。”一揖,转身欲走。
“慢!”于得海把他拦住,“把枪交给你也行,但不是两支,只有一支。还劳孙镇长留下一纸政府收据方可。”
孙家仁看于家让了步,他也不计较枪数了,连说:“好说,好说。”
待于得海用枪与孙密林交换了收据,孙家仁狗颠似的走后,于成龙看着他们的背影愤愤骂道:“这些贪得无厌的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