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磨难中的生活,总是感到很漫长。可过去的时间,却如同白驹过隙。
转眼之间,历史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
随着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结束,在拨乱反正中,赵中子被定为文革中的“三种人”(指“文革”中造反起家的人、帮派思想严重的人和打砸抢分子。)被清除了大队领导班子,永不利用。
十三崴子大队领导班子经过认真慎重地研究,大胆地吸收了已经取消地主成份的,年轻有为的于小民,为大队领导班子成员,任十三崴子小队队长。
赵中子回到生产队后,和社员一样参加劳动。自做孽,心明白,他每天象遛着墙根走的丧家犬一样。很少有人理他,人们对他早已经有了认识。
徐占喜的媳妇乌云,对赵中子更是恨之入骨。她已经觉醒,从赵中子欺骗和欺压的桎梏下摆脱了出来,不再受赵中子的任意蹂躏。在赵中子又一次到她家,图谋不轨,对她欲施淫威时,她奋起反抗,并和赶回家的徐占喜一起,把赵中子打了个鼻青脸肿,破门逃走。
赵中子苍老得很快,一年就老了有十年。才四十七岁的人,看上去就象五十七岁的年龄。本来走起路来就象拉耙架子似的腿,现在像要时刻散架子一样。
随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结束,农村阶级成份的取消,马玉洁和儿子于小民,首先从政治上获得了新的生命,和所有的人一样,享受到了公民同等的政治权利。他们对未来的生活,都抱有积极乐观的态度。
马玉洁四十八岁了,她虽然坚强地活了过来,可无情的岁月,却夺去了她年轻的风采。如今,已把她变成了一个弯腰曲背的老太婆。政治上获得了新的生命,使她的精神振奋起来,腰杆也似乎直了许多。她终于等到了,丈夫于成龙就要出狱的日子。二十年的痛苦煎熬,也终于得到一个圆满的回报。
她现在,也更迫切地盼望儿子于小民早日结婚,使以后的日子能够真正充满生机和希望。
于小民三十一岁了,还一直在与二道河子大队,刘老师的女儿刘英苦恋着。
一恋十年,即使一场马拉松,也是超长赛,其中苦味可以知晓。
于小民自从一九六八年去二道河子大队出工,与房东刘老师的女儿认识后,二人一见钟情,如遇知音,互相欣赏。
于小民的聪明好学深受刘老师的喜欢,刘老师夫妇对于小民的人品和能干也给予了一致的肯定。尤其是在关键时刻,于小民勇敢地用身体堵住了大堤的决口,不但避免了东大荒四万五千人口生命财产受到洪水的威胁,也避免了一旦造成决口后,刘老师一家人无法承担的责任。因此刘老师一家人对于小民更是感激不尽,无以回报。
半个月工程很快就结束了,可于小民和刘英却开始了漫长的爱情旅程。
刘英当时就是大队的共青团员,思想积极进步。于小民被公社团委特批加入共青团以后,他和刘英经常通过邮递员传递书信,共同探讨人生,畅谈理想。他们只是在有时公社举行的青年活动时见面,每次见面都有如隔三秋的感觉,虽然表面仍然互相问候生活劳动的情况,可心里距离的拉近都在加剧着。
一晃几年的时光过去了,他们都到了该订婚的年龄。可最终一谈到具体的订婚,双方的距离就都停止在了两条没有交点的平行线上。
刘英的父母,刘老师夫妇认为,于小民的人品和能力诚然是靠得住的,能在关键时刻敢于挺身而出的人,把女儿嫁给他,也是可以放心的。可必定存在着一个不可逾越的实际问题:于小民的家庭成份是地主,他爹是反革命分子。女儿若与他结婚,以后子女的政治前途,必定要受到一定的影响。刘老师考虑再三,还是反对。
刘英的妈听到于小民家的情况,更是感到恐惧。可刘英却是坚决地同意,表示非于小民不嫁。她说:形势是在发展变化的。于小民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自己的政治面貌吗?
最后,刘老师看争执不下,就说:那就等形势变化以后再说吧。基于家庭这种思想严重分歧的情况,刘英对自己的婚事,也一直犹豫未决,在拖延中等待着。
于小民只能听之任之,顺其自然。他正视自己的家庭成份,在婚姻的问题上,他不敢有过高的企求。他想:能与刘英相识,相知,相处,就已经很知足了。自己不应该给她的人生带去烦恼和痛苦。做不成夫妻,就这样作为朋友也很好。但他在心中,还是暗暗地给自己树立了标准:除非今生不娶,要娶就娶刘英。
马玉洁知道了儿子与刘英的天赐良缘,她为之兴奋不已。后来听到刘英父母的反对,让她失望了。可是冷静地一想,自己家庭的情况,就更使她心灰下来。但随着儿子年龄的增大,儿子的婚事越来越成为母亲的心病。她仍然一直在心里默默地为儿子和刘英祈祷着,愿他们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形势真的如愿向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变化着,农村阶级成份的取消,溶化了久封的政治冰河。于小民与刘英的婚事,已经消除了阻碍,进展顺利。
此时,刘英已当上了大队妇联主任,她在借到公社开会的便利,来到了于小民家里,看望了“伯母”马玉洁。
马玉洁看到刘英望着她,笑盈盈的秀美可人,亲切地叫她“伯母”,她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更为这两个都已恋到三十多的人着急了。
可是于小民和刘英他们两人,现在似乎不为婚事着急。他们计划要完成“一件大事”,做为结婚的“礼物”。
于小民自从奶奶金莲死后,听了母亲给他讲述的于家的家史后,就在心里埋下了一个想法。十年来,他一直在准备着,等待机会,查明事实,争取为爷爷和父亲的冤案平反。
于小民想:现在国家的形势,正在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他只要找到充分的证据,就有希望洗清于家的冤枉。
刘英告诉于小民,她的一个同学就在旗政府“拨乱反正信访办公室”工作。让于小民把他家的“情况”,可以写成申述材料,递交到信访办公室,争取给予重新审查。
于小民喜出望外,他赶紧翻出早已写好的上诉材料,又和刘英一起,从头到尾,进行了一番认真地审核。他们一致认为:只要能够找到当年带领父亲于成龙参军的黄河,一切便都会迎刃而解的。只要他们根据有限的资料,能够写出黄河与于成龙一起战斗的历程,然后通过“拨乱反正信访办公室”,向全国各地“拨乱反正信访办公室”发出信函,再通过全国各地“拨乱反正信访办公室”,在全国范围内查访黄河或与黄河有关的人,一定会有结果的。
想到这里,于小民非常激动。他和刘英商量,马上就去旗政府“拨乱反正信访办公室”,找她的那个同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