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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1 / 2)

第三十四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那意味着蛰伏后的万物复苏,意味着崭新的开始,同时也意味着无限希望。古今中外的人们都喜欢歌颂春天,赞叹自然之美蕴涵生活的期待,有个叫井上靖的日本人写过一篇叫《春将至》的文章,洋洋千言来表达他喜欢在无花的严冬季节等待春天来临的心情,还有一位叫川端康成的日本人会为春天里昼夜不眠开放的海棠花而苦思冥想绞尽脑汁,连俄国的大作家屠格涅夫也被春天吸引,“到乡村去,到深荫蔽日的花园里去,那里菩提树巍峨参天,绿荫一片,铃兰花散发出贞洁的芳香,那里一行圆冠的杨柳,从堤岸上覆盖着水面……回到那里,回到广袤的原野,那里的黑土柔软如绒……那里多么美好……”

不过,并非每个人生命里的春天,都有花,有值得期待的良辰美景,至少在1995年的早春,有“豺狼”之称的东大营小流氓周横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形,他象被春风吹散的蒲公英花伞一样,身不由己的踏上了另一段离奇凶险的路,一条离开东北广袤而柔软如绒的黑土,去往南方的逃亡之路。

写到此处读者也许会觉得不舒服,为什么要把一个没文化的小流氓和那些文化人扯到一起,实在是乱七八糟大煞风景;但在具有崇高境界的佛的眼里,周横和那些情感丰富的文化人一样,都只是一具皮囊,至少大家在出生和死去的时候,都同样的赤条条同样的无知无觉。我这样写不是为了美化暴力、混淆善恶,仅仅是想给每个人――人的资格,哪怕他是个万恶不赦的坏人。

周横也是人,而且还是个挺特别的人。

不过每次打群架,周横都是最后一个动手,而且一定会沉默不语、猫腰、溜边、贴墙根。混子打架一般也是按照擒贼先擒王的古训,先找看起来最危险目标最大或者咋呼得最欢的那个,所以冯刚他们这伙每次和人打架对方都会先瞄傻德子,象周横这样身形瘦小相貌萎索的“蔫蛋”往往会被忽视,这恰好成全了周横阴险毒辣的本性。在1995年东大营“3、08”事件最混乱时,周横再一次故伎重演,用刀从背后扎倒了一个正对着傻德子抡片刀的家伙,那家伙肯定是位猛将,一刀砍在傻德子的肩膀上将其砍倒,现场的枪声都没掩盖住刀刃与锁骨碰合的喀声和傻德子的鬼嚎声。

警察们冲入人群时,竟然也忽视了周横没将其做为主要目标,使得他飞快的收起刀子混进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收拾细软又马不停蹄的去了火车站,没有丝毫犹豫。那么残烈的斗殴和警察们猛虎下山般的抓捕都让周横胆战心惊,不抱任何幻想了。

冯刚这伙人中就数周横最稳最有心机,他不象傻德子那样好色贪赌,也不似冯刚团子那样死要面子,凡事都留有余地,喝酒很少过量、赌钱绝不动肝火蚀老本,就是挂马子也多是随大帮的占些便宜,从不单独出头;而且一贯事前准备,遇事冷静,事后反省,光做不说。

如果不是当混子,周横身上着实有一些异于同龄人的优点,不过,在流氓的世界里他仅仅算个有特点略带滑头的一般角色。

周横出来时只带了一个包,那是个早就准备好的逃跑专用包裹,里面有他平日积攒下来的所有现金储备。到了火车站他顺利的买了张火车票,然后跟在一群带着大堆行李民工的后面登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他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想走得越远越好,他坐在开动的火车上回想刚才血肉横飞、刀光剑影的一幕还心有余悸,实在太可怕了!深深的刺激了他那颗以冷酷镇定而著称的“豺狼之心”,有生以来比较少见的魂飞魄散被吓破了胆。肯定死了四五个人!他这样猜测,逃离现场之前他注意到有很多人倒在血泊中,警察来了还躺在原地动不了,看起来就象是死了一样。想起那些人血肉模糊的样子周横就觉得嗓子发干手脚发麻,阵阵凉风从脚底板贯通全身直至头皮,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牙齿也不争气的快节奏磕碰起来。正在此当口,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他惊骇得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几乎下意识的想撒腿跑开。

“横哥,真的是你啊?”身后一个刀条脸、大嘴巴、高高瘦瘦穿着牛仔棉夹克的小伙站那里正冲着他满脸堆笑。

“你……你叫我吗?”见那人只是一个人又表情和善,惊魂稍定的周横怯声问了句。

“你不是周横吗?横哥你咋地啦?连我都不认识了?”那人热情的又拍了下周横的肩膀,因为别着脸的姿势难受,周横从座位上站起来,那人居高临下比他整整高了一头。

“我是四赖子啊!真想不起来了啊?”那人的热情不减,但周横只是看他面善,心事重重下怎么都想不起是谁来了,

“我以前和大少爷玩的,咱们一起在三角线喝过酒……”四赖子说着把手伸过来,

“想起来了,是你呵。”周横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并有些心不在焉的和他握了手,隐约记起这人是跟大少爷和母耗子搭伙跑线的小偷,之前悬起的心又落下。

“横哥你这是去哪啊?”

“北京。”

“哎呀妈呀,太好啦,我也是去北京!正愁一个人怪他妈没意思的……”四赖子显得很兴奋,拿出票和周横对面的一位中年妇女要求换座,那女人早就显出对身边坐着两个民工的躲避和不自在,立时兴高采烈的换了座,四赖子没带任何行李,直接大喇喇坐下并开始唾星四溅的白话。

周横基本不怎么理他任其在那接近自言自语的叙叙叨叨,作为小有名气的战犯面对地位低下的二流小偷时,难免会生出些矜持和倨傲来,黑社会也存在阶级差异,这点和主流社会并无二致,周横与四赖子比起来简直就象话剧《雷雨》中的周萍和鲁四凤,完全天上地下,尽管许多道行深的小偷比穷凶极恶的战犯有钱。

“德子现在忙啥呢?最近老没见他了,估计那驼儿(体重)快两百斤了吧?上次和你们俩喝酒还是……”四赖子谗媚的问着,大少爷那伙小偷对傻德子的敬畏由来已久,他也只认识周横和傻德子,冯刚和团子自持身份,从不去大少爷那儿揩油。

“瞎混呗。”周横随口应道,此时他已经有些适应四赖子的纠缠,因为这么有一搭无一撞的逗闷子可以让他暂时从下午发生的事中解脱出来。

“横哥,现在你们东大营四龙一凤可算混起来了,在东关绝对爱谁谁啊,哪个敢他妈不给面子?啥时候也罩着点兄弟呵,下次回去我请客,帮我把刚哥和球哥请出来,认识一下,找地方好好喝一顿再给你们几个老大弄几个小女潇洒潇洒,还有德哥……”

“恩,这活儿我们爱干,等你整到钱再说,现在他们都宽绰了,一般地方瞧不上,”说到此处周横的精神头又回来不少,暗想这次要是不出什么大乱子就好,按冯刚的设想,大家肯定会因为这件事而扬名立万,再回去大家就算是抖起来了!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还是被他自己给否了,这么大的娄子,哪那么容易摆平啊?

“那还用说?保证不带差事儿的!”说着四赖子招手把卖食品的推车喊来,买了熟食和啤酒,还给周横买了两合烟,周横毫不客气的一一笑纳。

“横哥你去北京干啥呀?”这已是四赖子这么一会儿工夫第三次问周横了,前两次周横都避而不谈,想不到这人人如其号真够赖的,喝酒吃东西也堵不住嘴。周横实在躲不过就做了个波浪游走的手势,意思是跑路。

“你们又把谁灭啦?”想不到意会后的四赖子更来了精神,鬼鬼祟祟的把脑袋凑过来小声问道,

“你别问了!”周横不耐烦地推开四赖子,他可不想让自己的逃亡之旅被眼前这个自来熟的大嘴巴了解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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