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舱的时间到了，今天的晚饭提前送到，吃过了就在舱里乖乖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监守者威慑的声音下，孩子们噤着声，恋恋不舍的离开这男的有一篇清新干爽空气的地方，脚下的步子却是不敢怠慢，小跑着王舱内钻去，之前那位褪下裤子捉虱子的男孩边提着裤子边跑速度难免慢了些，却是被监守者一脚给踹趴入舱内，顿时引起了监守者一声嗤笑，舱内便是一片压抑的寂静。

给孩子们发饭的一直都是一位老婆婆，看起来，已过了六旬之龄。只是脸上和头发都被厚厚的灰尘包裹着，看不出她真实的面貌，却是显得很苍老，因为她总是佝偻着背，走起路来也显得蹒跚，那递饭的手，也都是颤微微、细细的、骨节分明――让人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老者，怎么能忍受如此艰难的海上生活？

只是，她从来没有说话，也不多看谁一眼，四下里，孩子们都称呼她为哑巴婆婆。她每次都是静静的发着自己的饭，饭发完了便推着那似乎她永远也推不动的餐车往外走。冰玄有几次跑上去帮她，却都被她以眼神示意拒绝了。

监守者似乎对她很放心，他们只管将孩子们叫回舱，老婆婆发饭的时候，他早已走了，从来不会留下来监视她。

奇怪的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孩子们对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婆似乎很敬畏，虽然没有监守者的在侧也不敢欺骗她或是抢她餐车里的食物。整个领饭的过程便是极沉寂的，除了几个孩子相互之间的低声耳语，弃针可闻。

老婆婆将最后一个馒头、最后一碗清汤发出，收拾了东西，骨节分明的手便要推车离去。然而，今天的餐车似乎特别沉重，她颤巍巍的身体推了几次，餐车却仍在原地不动。累得抹了抹额上的细汗，她看向此时也正看着自己的冰玄。

似乎无奈，似乎求助。

冰玄将黑馒头往怀里一塞，装着清汤的碗放在地上，站起来，便往老婆婆的方向走去。

“我帮你吧。”

老婆婆再看了一眼她，这次却没有再以手势阻止，却是将手从餐车的扶手上移开，任冰玄细嫩的小手把了上去。炽涅看了一眼被冰玄放下的清汤，犹豫了一下，也将手中的清汤放下，将馒头揣入怀里。

“我也来帮你。”

他小跑到冰玄身侧，扶起了另一个把手，两人一齐将餐车往舱外推去，老婆婆则走在他们的前面领路。

这是他们第一次走出底舱周围以外的地方。

这艘船在冰玄原本的记忆里本是极大极壮阔，只是见了预海号之后，这两艘船就远远不能比了。船以木质建造，走到哪里，脚下隐约发出模板空腔声。冰玄推着餐车，小脸怀着好奇之心四处张望。船整体的颜色有些偏灰，虽然用朱红的漆漆过，有的地方却是已经剥落了。船身上依稀的风雨挂裂过的痕迹，显然这船已是经历过不少风雨，年份颇长。

餐车的轮子在甲板上轰轰的滚动，随着滚动声，他们来到与他们住的底舱隔了两间大仓库的第三个仓库前。

这件仓库的面积相对较小，从外在的规模看来还不足他们所住的仓库四分之一的样子，仓库的门关闭着――老婆婆的脚步在这里停下。

跟在老婆婆身后的冰玄、炽涅也是停下，冰玄见老婆婆没有再走下去的意思，放开把手，用手抹了抹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小脸也因为用力推车而显得暗红。

“在这里停下就可以了吗？”

老婆婆笑着点了点头，冰玄也不自觉得松了一口气。毕竟，要两个只有八岁大的孩子推起餐车还是很吃力的。然而，她看了一眼关闭的门，又说道；“要不，我们帮你把它推进去吧。”

老婆婆摇了摇头，微笑着走回，炽涅站在外侧，很自然的让开。老婆婆向冰玄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来不及冰玄把手放开，老婆婆的手却是将她的手和餐车的扶手一并抓住，狠狠捏了一下，以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在冰玄的耳边擦过：“小心！”

冰玄的心猛地一沉！

她抬头看她，却见她已是转过身，苍老的手将她的手放开，佝偻的背影对着她，仿佛什么也没做过，什么也没说过死的，那么平淡自然。

一切，好像只是她的错觉，却又是那么真实的错觉！

“我们走吧。”

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不正常，炽涅抓起冰玄的手，带着她迈开步子沿着原路向底舱走去。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拐过仓库拐角的时候，那个佝偻着背苍老无力的老婆婆竟是站直了身体，朝着他们身影消失的拐角处，眼中放着微光，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

冰玄的脚步下意识地随着炽涅的脚步，却是低着头，任由着他带着自己往前走，心里，依然想着之前那一幕。

那些明明都是真实存在的，为什么她觉得好像做梦一样？

“炽涅？”

“嗯？”

“你说那老婆婆真的是个哑巴吗？”

“所有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从来没有人听过她说话，所以底舱力的小孩背地里都称呼她为哑巴婆婆。

“可是……我似乎听见她说话了。”

冰玄自己也不确信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所以她这句话时候没有底气，说得也极轻，只顾拉着她赶路的炽涅显然没有清晰听见。

“你说什么？”

他们再次拐过一个弯角――

“我是说――哦！”

冰玄的脸不期然的撞上了一堵小墙――炽涅的背。她不得已跟着停下步子抬起头，捂着撞疼的鼻子，不解地疑惑着：“炽涅？”

她后面要说得责备的话却硬生生在喉咙处哽住。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足有两米高，如一面墙一样将他们回路阻断的壮汉，壮汉的身侧，也站着一个人，不及一米八的个子，瘦瘦弱弱，几乎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到，和壮汉对比之下，就显得更为怪异。

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组合，让人怎么看怎么怪异，偏偏两个人的目光都直直落在冰玄和炽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