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小夏真就忠肝义胆的在一年级等了我和苏楠。原因跟小二一样,成绩太惨淡。学校一直都奉行着这样不成文的规定,一年级期末考试倒数前三名的要留级一年。小二稳稳的占了第一,然后就是小夏和政仁。
也许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我注定要陪着小夏一起开心一起难过,而小夏注定要跟我一起上学一起长大。
虽然小二和小夏都被留级了,但小二却很没有自知之明,开学那天他就人模狗样的坐到二年级教室了,还是老师好心把他领回来的。二年级就在一年级隔壁,我真的害怕那一堵厚厚的墙会将我们分隔到两个世界,然后各自的阳光各自明媚。那一刻,我才知道小二对我有多重要,我竟是那么害怕和他从此殊途。
看到他跟着老师站到门口,我自言自语说,小二,你就这命。
最倒霉的还是政仁,从幼儿园被我们一路欺负过来的,本想带着他的尊严远走高飞,但却被现实一枪打中了翅膀,挣扎着落到我们身旁。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惶惶而不可终日,时常被我在不经意的回头里看到他的寂寞,让我有点本能的同情,也许我一直都在错怪着他。他明清的眼神里充满走进我们世界的欲望。
这次我给小二让出半个凳子,像他以前给我让出半个凳子。这不是人情两清,而是感情两深。我没有要还他什么,我们谁都不欠谁的,却谁也别想离开谁。
看着我和苏楠小夏他们,小二已经忘记的被留级的痛苦,尤其是他看到了政仁,心里顿时燃起兴奋的火花,灼热的温度爬满了政仁错综复杂的神经。
我们的小学又这样不离不弃的开始了。
每天放学后,我和苏楠都会留下来帮小夏割草。一段时间后,学校的绿化面积就被我们毁坏大半了,我时常面对这样的杰作感叹不已。这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为了小夏,我可以荒凉整个夏天。但我从来没见过小夏养的兔子,只是经常听她幸福的提起。那些兔子是小夏在苦难生活中的寄托,就像大海里的一根稻草,虽然微不足道,但也会死死的抓住。我想那些兔子是幸福的,可以被小夏如此无微不至的关怀。
苏楠总是殷勤的爬到教室后面的那株槐树上,罪恶的披荆斩棘,经常被刺划伤,但一点都不在乎。小夏说兔子最爱吃槐树叶子,但是槐树上有太多刺,不敢上去折。而我和苏楠就是她不怕刺痛的铁手,其实我们也是肉做的,只是在所不惜罢了。所以那株槐树也被我们修剪得光秃秃了。
有时候小二也会跟我们一起留下来,不过他总是不安分。飞檐走壁,破坏公物,随地大小便,此类事件数不胜数。他总是去拔花园里被故意栽上的草,还大言不惭的跟我们说,不能跟别人讲啊,我做好事一般不留名的。然后我们就一起喊他雷锋爷爷。为了树立崇高美好的形象,我们割草的时候都让小二自由活动,后来索性以各种理由不让他参加了。只剩下苏楠小夏和我,不多不少,不离不弃。
有时候我们会躺在教室前面的草地上看天,看梅家湾空旷的天,让淡淡的蓝色涂满我们明亮的眼眸。看看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小夏,看看依偎在小夏身边的苏楠,幸福就这样在心里被简单的诠释。
终于有一天东窗事发,我们的割草事件被校长发现,他不但没有表扬我们还一阵苦口婆心的教导,我在心底暗笑,眼前这个绝顶但一点都不聪明的中年男子唾沫横飞的样子竟如此滑稽。最不能让我忍受的是,他竟然把小二当作正面人物来教育我们。我差点就想坦白小二的种种罪恶以争取个宽大处理,而小二此时却趴在窗口满面春风,我真想冲出去趾高气昂的从他身边走过,当作不认识他。
最后校长大发慈悲,只罚了我们捡一个星期校园里的废纸。
凡是被校长发现并处理的事情,都会被那些好事的同学添油加醋的传播出去。我向来不以最坏的眼光来推测那些无聊的人,但只要发现有针对小夏的一丁点恶意,我都会以双倍的恶意抵抗回去。小夏是个很不幸的女孩,但现在很多人不但不因她母亲的可怜同情她,反而因她后妈的无耻讨厌她。如此肮脏的人性,在世界每个阴暗的角落里绽放出妖艳的花朵,糜烂的味道布满周围稀薄的空气,让每个在那里停驻的人窒息。
我就是那个快要窒息的人,为了小夏心甘情愿的停驻。
有一天下午放学,我和苏楠他们一起回家,背着书包兴高采烈的跟在小夏身边。突然有几个大一点的学生从小夏身边一个接着一个蛮横的撞过去,还不怀好意的回过头对我们笑,然后一边走一边骂,小妖精,短命鬼。我发疯似的冲了过去,死死的抓住其中一个人的头发,那人痛得骂了一嘴脏话。他旁边的人先是楞了一会,然后就过来抓我的头发,由于手多头发少,有的手就开始抓我的脸抓我的脖子,只要能下手的地方他们都抓。小二和苏楠先是楞了一大会,然后才冲过来帮忙,也是死死的抓住那个被我抓得痛不欲生的人的头发。那几个大一点的学生一看还没把我拉开又多了俩,就撒手跑了。他们怎么能知道,为了小夏,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我一直在想,就算你们把我的头发扯光我也不会投降,小夏身上有我最坚定的信仰。
我一看那几个不讲义气的都跑了,就松手了。而苏楠和小二却抓得不亦乐乎,怎么也不愿松开,还是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让他们放手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狼狈在我的手上,也许战争的目的不同,也许抵抗的信念不同。我说过不会再让人欺负小夏。
看着那张被小二抓得血肉模糊的脸,情绪被莫名的挫痛,我们没有必要这样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小夏,面向夕阳,背对孑影,在我没有觉察的方位偷偷抹泪。小夏,为何如此对我逃避你的柔弱?
如果是心疼,请让我看见。我不要在你的隐瞒下苟且推测,像你身后的影子,跟你寸步不离,却永远都看不到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