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线品牌
我知道很多女孩子,都会悄没声地攒上大半年的钱,去到类似lv、gucci、prada这些名店里,咬牙买件正宗的一线品牌。女人一辈子,都要拥有一样两样这样的东西吧,要不然,总觉得亏待自己似的。
然而平时,大家吃的穿的用的仍然多是二线品牌,既没有便宜到买之前不用想想,也没有贵到脏了旧了扔了的时候会多心疼。生活中充满着这样半吊子的玩艺,这是我们的基本水准。
我有个喜欢脂粉堆里打滚的男性友人,他就把女友按照一线二线分档,极喜与一线品牌玩耍,因为顶有面子。可惜,一线品牌并不好供养,动辙甩手离去令人空余恨。他倒也不过久地在挫败中彷徨,反正约不出来好的,还约不出次的吗?总还有二线品牌可供娱乐。二线品牌虽然在虚荣心上可能不能令人极度满足,但好在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想人人的电话本里都有诸多街坊气的二线品牌吧。
深入浅出地说,尤其对于我这等智力水平的世俗女性,拿消费来比喻生活中种种境遇比较容易理解。其实我不愿意花闲钱买那些可有可无的二线品牌,总觉得应该攒多钱来一记大买卖,因为一分钱一分货,一线品牌经久耐用。可是平日里较少正经兴趣,只爱逛街,逛的时间长了,总会烧包似的拿点碎银子买点边角料穿个新鲜,衣橱里满满登登全是虚假繁荣,正经货色没两件。
听说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无所谓的事会干得少了。如同女人岁数大了,就把精力全集中在一个比较有可能被搞定成丈夫的男人身上。说得好听是玩过见过懂了品味,实情很有可能是自身贬值危机重重只好把丈夫当饰物来衬托自身价值——再拖下去可能真的只能找个二线品牌终老了,比如,二婚的,二手货,别人的下堂之人。
当然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消费不起一线品牌,这种时候水货就应运而生了,很多异性打扮成一线的样子出现在我们生命里。但谁让咱们对一线品牌不经常消费所以不大能够第一时间确认其真伪,基本上也就欢喜地照单全收了。甚至一些时候,我们明知道来者并非一线,出于虚荣心作祟,愿意与对方共演一出惺惺相惜的戏。谁让自己太想拥有一段理想中光鲜的爱情,李鬼虽假,神虽不似但形也有七分似,自欺欺人自娱自乐呗。
人们会记得与一线品牌出场面的细节,那定是生命中无上荣光的时刻。可惜,这个年月,一线品牌也不能跟咱天长地久。爱情与它们一样,是消耗品,有磨损程度的标准可寻。当然如果与一线的缘分算拍拖,那消费二线就算拍散拖了。
这么说话,当然还是把自己定义为高消费者了。其实有时夜阑人静,我常常扪旁边的人的心问:咱算干吗地呢?咱不就是芸芸众生之一吗?咱们真有资格相互挑拣吗?二线品牌就不错了,再不知足下去只能内部处理了。然后两个深觉惶恐如假包换的二线人劫后余生般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相互取暖只露出厚厚的老脸死扛冬夜的寒冷。二线就二线吧,旧旧的,抡起来不心疼,使起来顺手,还不用磨合期了呢。
只是,那些只用一线品牌的人,生活质素那样高,有没有想要偶然用点次品的想法?就像过腻了高贵生活的人偶然也要酒后乱性一样?也许这就是世界上还有灰姑娘这回事的来由吧。我蛮好奇的。
孤寡女人
是巧合吗连着两个圣诞节,都过得很不爽。
今年的圣诞节,我与女友坐在“鹿港小镇”里,就像(其实就是)老姑婆一样相对唉声叹气,骂起自己的男人,就像骂天天在外惹事生非的倒霉催儿子似的。但听着她不断地说“男人啊、男人啊”这几个字,像挖耳朵的时候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胳膊肘,挖耳勺猛然戳到耳膜一样,刺痛,外带惊出一身汗。
他妈的为什么到了今时今日,再独立自主的女人,嘴里说的还是这套玩艺?
打电话给另一个女友,她生了病在家,说病毒性感冒从肺部开始,胸口肿得像小馒头似的,她又骂你们两个“孤寡女人”在那么贵的地方吃饭干什么?我说你生病了那和什么人在一起?她说还不是和另两个“孤寡女人”,能有他妈什么新鲜的。
买完单,“孤寡女人”分头开车回家,都一个人住,我养了条金鱼,本来有四条,一个礼拜里陆续死掉了三条,这一条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她养了只小乌龟,本来是一对,不知道死了只公的还是母的,反正剩下这只又在冬眠,彷徨极了。天儿可真冷,据说是89年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89年的时候还在念中学,人年纪小的时候,对冷热极不敏感,再冷都跑去打雪仗,可这两天,因为胡撸车上覆盖的积雪,居然把手冻出一块一块的冻疮。路极滑,小心地用脚尖一点一点地踩着刹车,从后望镜看见腾起的白朦朦的尾气像好日子一样难以捉摸地飘远。
惊觉生命的不美满,为年华老去仍未找到方向而伤感,回家的路上一直听着老狼的《郎心似铁》,心想老娘的心也被这讨厌的生活逼得似铁呢。
雪停了,起风了,月朗星稀,寒冷彻骨。想起曾经的一些圣诞节曾经的那些人曾经开怀大笑的场景,而这个夜晚,他们是否和我一样在想:你走在地球的哪一个方向,走在谁的身旁?
大娘有的是钱
有一阵儿迷上打扑克。
老康在玩牌这事儿上从来都是很“背”很“背”的。常常,老弛喜欢当着他的面若无其事地说:“哎你们看我这裤子怎么样?昨儿刚买的,赢了老康的钱,去消费消费。”老康气得结结巴巴,只能一拍胸口说:“没关系,大爷有的是钱。”张弛就会接着说:“有的不是钱。”
小赌怡情,因为念着反正转来转去,赢的都是自己人那几个钱,所以也不跟外人玩,怕偶然玩一次输了,以后找不着机会赢回来。但结果总是老康一人儿输,就变成转来转去,赢的都是老康的钱。老康这人有病,一着急手直哆嗦,谁好意思再接着赢?所以我义无返顾加入了输钱的行列。
实情是,我玩得臭,不输也不行。但就爱玩,不玩也不行。
我也心疼,但我没病,不好意思哆嗦,牌桌上就我一女的,代表着广大妇女的形象,一想到这个,腰杆儿就直了,输就输,就当丢东西,丢的是钱,不能丢人。老牛其实也是暗着心疼,表面上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大多数时候,输了钱他掏,当然,偶然有赢,我也不好意思装自个儿兜里。
输得多了,我怕别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赢一女的,以后再不带我玩——输钱可以,不能输掉江湖地位。所以,常常在一塌糊涂后,也想学老康说:“大爷有的是钱。”后来一想,不对,性别不对,就一拍胸脯说:“大娘有的是钱!”
然后就奇怪:为什么“爷”与“娘”明明是两代人,前面一都加上“大”字,就变成了同龄?同理,“娘”跟“子”也不是一代人,为什么前缀成了“老”,就可以是夫妻对骂时的自谦?不懂。
说回玩牌,我最讨厌夫妻档齐上阵后玩命相互掩护,非常的小家子气。我个人在牌桌上,一向是对外大义灭亲对己挥刀自宫,就是为了一个形象——公正,严谨,不能被男的瞧不起——没关系,大娘有的是钱。
然后张弛就会说:“有的不是钱。”
瞧这些福建人
看完连岳的《来去自由》,脑子里蹦出了李师江和巫昂,其实在看书的过程中,这两个人就一直在我脑子里蹦来蹦去。这是我头一次出于好感把作家们按地域给划拉到一堆。以前说“xx帮”,实在是因为看不上那种毫无依据互捧臭脚拉帮结派妄图成事的弱势群体。
可能从行文看,这三人并没有共同之处,但确确实实,他们的字里行间又有某种相近的气质。说是遣词造句,似乎又不肯定,巫昂像一个怀抱宽广的奶妈,李师江则是精瘦干炼的小流氓,连岳(不知道为什么老想管他叫“老师”)总是摇摆在正经与不正经之间,他比较模糊,反而很丰富,总令人充满期待。历史上福建以出诗人闻名,但如果说柳永的后人成了“下半身”,听起来还真是匪夷所思,而巫昂和李师江正是“下半身”的两面很能拿出来说事儿的红旗。巫昂和连岳分别在中国非常正经严肃的传媒混过,尤其巫昂的新闻事件报道写得非常漂亮,这令我偏执地认为他们都拥有冷静的头脑和客观的分析能力。但烙上作家们私人烙印的文学作品里,他们又都有种明朗热烈的异乡风情的世俗油滑之气,最后我自作聪明把这种亲切热乎的气质统称为“渔村气质”,算是给我眼里这三个福建新生代作家盖了个戳。
连岳在专栏作家里是非常出跳而优秀的,几手都抓几手都很硬,《来去自由》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类似时评取名“自以为是”,说实话有点艰涩我读起来稍有点吃力,第二部分“连城诀”,是当年在《南方周末》副刊上他很著名的专栏,充满奇思妙想,天真狡黠,正适合我这种文化水平有限的大多数读者。连岳我是见过的,但使劲也想不出他的模样了,面目模糊,但给我的感觉却很像是挂着张模糊的人皮面具私底下偷偷搞各种可笑的小动作的人,这种感觉正是他的文字潜移默化来的,非常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