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隐隐飞桥隔野烟_青青陌上桑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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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隐隐飞桥隔野烟(1 / 2)

终于等到毕业论文答辩。毕业论文中,我研究陶渊明田园诗,乔楦研究苏东坡豪放词。系主任王老先生兴之所至,在论文研究范围之外,拿苏东坡在往杭州赴任途中,应金山住持佛印之邀夜游金山大做文章,想要为难平素桀骜不驯的她,没想到乔楦滔滔不绝,从苏东坡一生十一次到达镇江金山寺谈起,一路巴啦巴啦侃下来,居然从“江心似有炬火明,飞焰照山栖鸟惊”考证出苏东坡遇上了ufo,惊得王老先生目瞪口呆,两手向前伸,一点一点地,点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临了,乔楦居然看看表,“二十分钟到了,谢谢老师!”麻溜儿一股脑儿收拾好东西,潇洒下台。

气得老夫子吹胡子瞪眼睛。

我忍俊不禁。

至于我,好在有方叔叔坐镇暗中提点我,也好在诸位老师给面子,中规中矩,没有出什么岔子。

很快顺利毕业。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乔楦居然好巧不巧跟贞子先生找到了同一家报社,鉴于如今在任何一个城市居,都大不易,她也只好忍气吞声地甘为五斗米折腰。但还是由于心情不爽经常跟我嘀嘀咕咕的。

我已经退掉了原先租的房子,跟乔楦搬到了一起,两室一厅,房租均摊。离开俞家的时候,我把所有的信用卡放在了房间的梳妆台上。以后,我要完全靠自己了。我每周都定期去看安姨,陪她聊聊天,解解闷。

我彻彻底底跟龙家兄弟划清了界线,对偶尔前来寻访的龙斐阁也避之三尺而不见。我只是普通得近乎平庸的一介世俗,在红尘中摸爬打滚,有一个乔楦这样大大咧咧,有点拜金又仗义的朋友,有刚刚够用的金钱,有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已经算是上天厚待我。

而且,虽然失去了一段情,但我还没来得及对爱情完全绝望。因此,我渴望能出现一个平凡然而善良的男孩子来关心我,爱我,呵护我,和我一起面对所有的一切。

至于那个危险可怕的男人,我惹不起。我相信,他也只是闲极无聊一时起意。这种逢场作戏的纨绔子弟,我平日里听得见得太多了,拿感情当游戏,拿寂寞当遮羞布,拿时间作无谓的消遣。

权当噩梦一场。

但是,我心里一直愤愤。

一毕业,我就顺利转为临风杂志社的正式员工。我的顶头上司是我当初的实习老师,一个干练爽快的三十多岁女性黄姐,明眸皓齿品位不俗,据说一直独身。这年头,好女人反而容易惆怅。

进临风已经有段时间了,可能因为最开始上面跟她打过招呼,她对我印象一直不好,态度不算友善,甚至淡淡鄙夷。对她这样披荆斩棘在职场上拼搏才得到今天这一地位的女强人来说,跟我这样靠关系进来的平庸之辈共事纯属浪费时间。

因此,她经常毫不客气地对我要求——

“俞桑筱,去把那堆稿子整理一下,不能有错别字,明天要用!”

“俞桑筱,去核对昨天的采访记录,要一个字一个字核对,明白吗?”

“俞桑筱,去把桌上的所有文件影印一下,一式三份。”

“俞桑筱……”

“俞桑筱……”

……

我回去偷偷跟乔楦抱怨:“乔楦,我都快升级成影后了。”

她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不要紧,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在我进去换衣服的时候,她仍然语重心长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年轻人哪就是要沉住气,无论做什么千万不要有畏难情绪,要知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你看看,光明永远就在正前方……”

晚饭都吃过了,她还一直滔滔不绝地对我进行革命主义教育,俨然我是白眼狼一枚。

我无奈,避之不及,不知道她是哪颗药吃错了,直到晚上贞子先生来电,从两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和乔楦的扬扬得意中,我才了解大概。原来,他们报社最近要组一批财经名人稿,但老总别出心裁搞什么内部采访竞赛,在社内先小组模拟,优胜劣汰,胜者出击,务求一击即中,扬名立万。

巧的是乔楦跟贞子先生宁浩双双入选,不巧的是两人刚好站在天平的两端,更不巧的是,赢的是乔楦所在这组。

怪不得这么有精神。我叹口气,这多年下来,也不觉得无聊。

放下电话,乔楦挥了挥拳头,赌咒发誓了几句,回过神来之后,腆着脸凑到我身边,“桑筱,求你件事。”

我睨了她一眼,“跟这次采访有关?”上次已经托哥哥帮她胡乱应了一份采访,她还真是不知足。

她拼命点头,“我已经跟我们那组的人夸下了口,桑筱,”她哗啦啦展开一份公司宣传册模样的东西,翻到第一页,语重心长地道,“这次全靠你了。”

我只是不经意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

上面那个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只在唇角隐着一抹几不可察微笑的男人,竟然是我目前恨之入骨避如蛇蝎的龙斐陌。我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皱了皱眉,“乔楦,恐怕这次我帮不了你。”

上次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那么倒霉。

她大惑不解,“怎么会?开玩笑,你不是跟他弟弟很熟?只要跟他打个招呼,顺便套点资料出来,我们可以少走多少弯路啊,”她摇晃着我,不屈不挠地道,“桑筱,听说他不随便接受采访,拜托啦,关系到我的年终奖啦……”

我耐心听她说完,尔后轻轻拨开她的手,站了起来。我不去看她失望的神色,平静地道:“抱歉乔楦,这次,我真的帮不了你。”

我们杂志社是出了名的阴盛阳衰,通常这样的环境会造就一群资深媒婆。不仅社里跟我差不多年份进来的几个青年才俊被她们虎视眈眈不已,就连我也捎带着被他们瞄上了。

“桑筱,来来来,我跟你说,这个男孩子是我邻居的儿子,长相和工作单位都是一流的,人品也好得不得了,就是个子稍微矮了那么一点……”

是,只比潘长江略高。

“桑筱,我手上有个非常非常非常不错的男孩子,其他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内向不爱说话。”

内向到无论你跟他说什么他都茫然以对,并局促不已。

“桑筱,你看,高总自己开了家公司,有房有车,条件多么优越,再说了,年纪大是大了点,小三十了,可男人也就到了这个岁数才知道收心,知道心疼女朋友不是?”

这位高先生定是情史丰富多彩,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那种,说不得以后隔三岔五还要津津有味地从记忆箱中翻出来掉掉书包晒晒太阳。

以上是乔楦听了我转述的媒人之词后,抽丝剥茧条分缕析之后,郑重得出的结论。

我大笑,并没在意。

只是没想到,友铂同样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天,他打我手机,“桑筱,好久不见,晚上出来我请你吃饭。”

我欣然应允。

他挑的是一家法国餐厅,直到现场,我才知道被他给卖了。他旁边坐着一位戴着无框眼镜,肤色白皙,看上去温文和善且一直微笑的,约莫二十六七岁的男子。

友铂向我开门见山地介绍:“关牧,我们俞氏刚挖来的法律顾问。”他指了指我,“呶,我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妹妹,俞桑筱。”

又装模作样寒暄了几句,他就直接闪人。

我颇有几分尴尬,好在关牧是个很会调节气氛的人,也比看上去要幽默风趣,总在没话题的时候,不经意地挑起下一个话头。

第一次见面就在这样的平平淡淡中度过。

自此之后,关牧会不时约我出来见个面,吃顿饭,喝个茶什么的。友铂对他赞不绝口:“桑筱,人家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哥可是好好给你把过关了,你自己也要加油。”

我想,他还在为当初何言青的事略略愧疚。

关牧看上去个性温文,很少咄咄逼人,也很会照顾女孩子,偶尔还会有些兴之所致的小小顽皮和令人捉摸不透的灵光乍现的跳脱。他偶尔会跟我说起当年,在家人安排下,他飞去美国念大学,原先念的商科,后来发现对法律更感兴趣,遂转去学法律,一路下来,也算一帆风顺。只是,他那个留在国内的美丽初恋女友,却由于时间空间的隔阻,跟他渐行渐远,直至最后完全断了音讯,和平分手。

最终他笑笑,“十几岁的时候,总觉得最美好的东西永远在前面等着你去争取,所以没有耐性留在原地,可是时间一长你就会明白,上天给了你一些,注定会从你手中夺走另外一些。”他坐在夜风中的街边椅子上,淡淡地道,“所以说,这个世上,没有永恒。”

我默然。

是,这世上,没有永恒,唯有怀念。

他看着我,突然间就笑了,“桑筱,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我有些意外。”

我也笑了一下,“为什么?”

他若有所思地道:“原先我以为会看见另一个俞小姐,精明强干语速飞快思维敏捷,全身上下的名牌,精致得无懈可击,可是,你不是。”他浅浅一笑,朝我眨眨眼,“我很高兴你不是。”他一本正经地道,“否则我有一种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陷入工作中爬不出来的极度恐惧。”

我笑笑。

我发现关牧实在是一个聪明非凡的人。

不经意中,我们继续下一个话题,再下一个。自始至终,我们对视微笑,但是,从未开怀大笑。

他跟我谈起在律师楼实习的时候曾经接过的案子,“丈夫有了钱,在外面有人,对她冷漠得形同陌路,我劝她协议离婚,争取些比较实际的利益。她坚决不肯,宁死也要守着一个形同虚设的家。理由竟然是,”他摇头,暗含讽刺地道,“还爱着他。”

我接口:“其实,人人心知肚明,她只是不甘心自己的青春年华全托付出去,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因为不甘心,所以不放手。”我淡淡地道,“其实,她明明知道,到了最后,忍无可忍,绝情男人最想说的一个字就是——‘滚’。”

他看着我,神情中掩饰不住的惊诧,还有些捉摸不透的评判。

我也看向他,坦白地道:“三年前,我莫名其妙被初恋男友三振出局。时至今日,我一样活得好好的。”他颔首,轻轻一笑。

有的时候,我也跟他谈起杂志社里的种种杂事,开心的,不开心的。同事之间有形无形的倾轧,职场没有真正的友谊,无法改变,只能适应。

其实,我跟关牧都十分清楚,我们已经过了那种年少轻狂的青涩时光,也完全不复跌一跤爬起来拍拍尘土就走的潇洒。所以或许,暂时安全停驻在这个恋人未满的朋友状态,对我们两个人,都是不错的选择。

明天,是个十分遥远的字眼。

圣诞夜,乔楦跟关牧都邀我吃饭,我们三个孤家寡人索性凑在一起,浩浩荡荡去吃一顿名副其实的圣诞大餐。正当乔楦跟我持着刀叉一场混战抢吃鹅肝的时候,我听到关牧扬起手叫了一声:“斐陌。”

我下意识抬头。

不远处,一男一女面对我们方向站着,男的贵气逼人丰神俊逸,女的风姿嫣然巧笑倩兮。是龙斐陌,和当初在泰国餐馆见过的那个女孩子。

关牧站了起来,朝着走过来的龙斐陌就是轻轻一拳,“刚才看着过去的时候就像你,怎么,今天还忙公事?”

龙斐陌唇角微弯,“客户就是上帝。”他也回关牧一拳,“哪像老同学你这么逍遥自在。”他将身旁的女伴介绍给我们,“我的特助,秦衫。”

秦衫落落大方地对我们点头。我礼貌回应,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当初在俞家,桑瞳不在的时候,我听伯母跟父亲他们说过几次,从美国带回来的,龙斐陌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年轻貌美,聪明能干。那么多闲言碎语中,我印象最深的是父亲的一句话:“你想想,谁能比得过我们家桑瞳!”

但奇怪的是,向来哈俊男美女哈得要死的乔楦居然恍若不见埋头猛吃,如果不是我看不过眼轻轻踢她一脚,头都快埋到盘子里去了。

关牧指了指我,“斐陌,给你介绍一下,俞……”

此刻的龙斐陌已经坐下,截断他的话:“不必,我跟斐阁认识俞小姐,恐怕比你要早……得多,”他看着我,闲闲地道,“俞小姐,你说是不是?”

我低头,勉强一笑,手中刀叉恨不能直飞过去。

关牧似有所悟,想来他也知道,俞家大小姐最近似乎跟龙先生走得颇近。他再指向埋着头的乔楦,“这位是……”

“这位大概也不用介绍,俞小姐最要好的朋友,明月报社的记者,”龙斐陌不动声色地先是看了我一眼,再看看乔楦,“乔小姐,过两天,你把上次采访后的整理稿给我秘书过一下目就可以了。”

乔楦略带尴尬地点头,“谢谢龙先生。”接着,直冲我心虚地笑。

我狠狠瞪她,死丫头,居然打着我的旗号,跟我玩阳奉阴违那一套!

龙斐陌又开口了:“据说关大律师业务繁忙,一向是以小时计费的,怎么这么有闲心出来享受?”他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还是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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