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说完，赵经理已经满脸带笑快步冲了过去，说：“啊哟，管总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管总笑着和他握了握手，说：“刚下飞机，这个会开的，一去就是半个多月。你们最近的工作干得不错啊。”

赵经理没有立刻回答，仔细分辨一下，看看管总的笑容里好像没有太多阴影，才说：“您不在东城，我们更得努力了不是。”然后又试探着说：“这都是林总领导我们干的，平时一个月的活，差不多用了2个星期就干完了，我的腰肌劳损都犯了。”

“这绿化好像有点问题，恐怕下周这些草坪就得重新铺，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赵经理清楚说到关键地方了，早就想好的应对话语终于派上了用场：“从成本角度分析，我是不赞成这么做的，里外里至少要追加200万。但现在是客户至上，一切都要为销售服务，林总这么要求，我得配合啊。林总说，已经向您请示过了，我当然更要坚定执行了。”

“林总是跟我说过，但当时我正在开会，听说竞争这么激烈，也就答应了。可没想到差不多所有的草坪都要重铺，还有这些硬覆盖，下管线的时候基本都要重做。200万，不是一个小数字啊。”

赵经理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的责任已经摘出来了，犯不上让林路华以为自己在打小报告。

总经理办公室里，管总和林路华正在单独谈话。

“小林啊，我一向都很信任你，但你也要清楚集团有些问题的处理方式是很讲规矩和程序的，这次的事情到我这里为止，但下次你千万要顾全大局。有时候业绩好是应该的，但多花的钱肯定是个罪名。”

“对不起，管总，又给您添麻烦了。集团的规矩我清楚，但现在形势真的很严峻，兵行险招也是无奈之举。”这番谈话，也是林路华预料之中的。

“算了，你是我带出来的人，我相信你肯定会给我一个交代的。现在关键是业绩，绝对不能出问题，否则就是我也要考虑能不能抗得住。12000的价格报出去，人气是上来了，可我还是担心最后的成交，客户没有被吓跑吗？”

“您放心，12000只是一个用来吸引市场的形象价格，实际上7、8、9号楼都是不准备卖掉的，它们的作用就是把价格抬起来，而客户真正购买的房源均价只有11000，和海印天空一样。我们的储备客户基本上都到海印天空看过房，听过他们的报价，他们在购买决策中考虑的，是我们的单位和海印相似的单位哪个性价比更高，而不是整个项目的均价。”林路华微笑着说，显得胸有成竹。

“我对你有信心”，管总也舒了一口气，说：“这次集团会议重点讨论了明年的发展大势，公司还要扩大土地储备，未来的市场不取决于谁的产品做得好，而取决于谁的地更多，没有地什么专业都是假的。集团对我们的要求主要有两个，一是无条件保证9个亿的回款，买地是要真金白银的；另一个是全力保证拿下c地块，两个地块连在一起，我们的溢价空间就会变得更大。”

“我明白，客观来讲，这两个目标难度都很大，但我一定会做到。”林路华用语言写下了沉甸甸的保证书。

“还有个事情算是我私下跟你说的，你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外传。”管总压低声音说：“宋董事长已经提示我，明年就上调到集团新岗位，东城这边我全力推荐你来接班，不管怎么样，千万要保持稳定，就算业绩不好，我们也可以和其他公司做个对比，市场不好嘛。但擅自主张这种事情一定不要再出现，凡是大一点的事情都要先请示集团再做定夺。”

听到管总这番肺腑之言，林路华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沮丧，在世外做了8年，他当然很清楚什么样的道路才能走得更远，但要他简简单单做个官，平平稳稳向上升，这绝不是他的理想。

他要的是做事。

8

原野和张主任有一搭没一搭开着玩笑，这下午茶已经喝了1个多小时，每次他引到c地块的时候，张主任都打个哈哈又把话题带了过去。他清楚，张主任这种态度决不是在避讳什么敏感话题，多半是里面有难言之隐。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什么让这平时惯于狮子大开口的胖子这么深沉，正打算单刀直入，张主任却看了看手表，说：“对不起，我下午还要和杜局长汇报工作，今天先到这？”

“好吧，公务要紧啊，”原野站起身来，却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我差点忘了，上次杜局长对沿海新区的发展很关注，最近有没有什么方向性指示，尤其是关于c地块的？”

张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老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但现在至少有十几家开发商来洽谈过这块地，全都是国内和香港的顶级大公司，局里下过封口令，谁都不许对外泄露消息。”

原野笑嘻嘻地耍起了赖皮：“我不算是外人吧，海印每年都缴税过亿元，局里怎么也要照顾一下有过突出贡献的自己人啊。”

张主任也笑了，说：“这个当然，你们是重点扶植企业，为东城做过大贡献的，当然要照顾了。不过这一次与以往不同，c地块现在是杜局长亲自督办的项目，他可是从来不收礼的，连脑白金都不收。”

说到这里，张主任的笑容显得有些诡异。原野一愣，以前也听人说过杜局长两袖清风，他一直不太相信，总觉得那是没送到位，现在张主任也这么说，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但看张主任的笑容，里面好像还有点什么猫腻，一时间他未免有些糊涂。

“这件事就算过了杜局长这关，陈市长也要亲自审阅的，他刚刚上任，肯定要做出点事情来。”他看看四下，压低声音对原野说：“你们尽快拿出一份规划图，做得越详细越好，越漂亮越好，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送走张主任，原野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看来c地块这件事比预想中复杂得多，陈市长是从外地刚调过来的，还没亲眼见过，但据说年轻有为，很有机会继续升迁，所以把绩效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他亲自过问，这件事就只能公事公办了。十几家大公司，不管是资本能力、社会影响还是专业性，海印都没什么优势。他又想起去年没拿下整块地时冯总那张铁青的脸，心头笼上了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