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疤子倒不是存心要炸死何大胆,而是惧怕疯狂翻滚、挣扎的天龙伤害到自己。两人虽然积怨很深,可章疤子也是个明白人,现在杀死何大胆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他可不愿做着赔本的买卖。章疤子正自不知所措,正好见到吴太富和赵金宝互相搀扶着从里屋走出来,急忙把枪指向吴太富,说道:“大当家的,刚才我是怕怪物伤到你,情急之下才扔了一颗手榴弹,千万别多心,咱们可是多年的好兄弟,我怎么会害你呢?都是这个吴太富,你他娘的说什么金银财宝,财宝我是没看见,却是看见我自己的兄弟死了十几个,你到底是何居心?”
何大胆听章疤子把矛头指向吴太富,说的也是实际情况,不由得也暗自生疑,手中的枪忽然掉转方向,指向吴太富身边的单老九,他知道这是护庄队的大炮手,身手了得,如果不先制服他结果难以预料。吴太富和赵金宝浑身被木板的断口划出十余个小伤口,虽然都未伤及要害,可也是疼痛难忍,如果不及时包扎,必会因失血过多而危及生命。吴太富强打精神,冷笑道:“哼哼,大当家,二当家。咱们来之前我说什么,这里凶险无比,随时都可能命丧于此,让两位仔细斟酌一番,找到金银财宝、古董玉器我一概不要,任由大家分了,我只找我要找的东西。别说你死了那么多弟兄,我们的人难道就没死么?我也是几次死里逃生,再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浑身是伤。这个古墓大家是不是觉得十分诡异,处处都要置人于死地?盗过墓的人都知道,各个大墓里都会装有机关,却不会斩尽杀绝,闯过层层机关之后,只要你能把棺椁打开,一切的机关都会失去作用。这是因为墓葬的主人害怕做的太绝之下,盗墓人在得手之后心生怨恨,肆意破坏、凌辱他的尸体。盗墓人也有自己的规矩,不管盗得的东西是多是少,都要给墓葬的主人留下一件两件,以示回敬之意。而这个墓在设计之初便没准备放过任何一个进入这里的人,因为这是一个‘绝户坟’。后面的凶险还多得很,为了这个墓,我走遍大江南北,找了足足二十年,我掌握的情况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如果两位执意要撕破脸皮,我也无话可说。来吧,动手吧。”
吴太富一番话不卑不亢,把两位土匪头子虽然半信半疑,却立即打消杀了吴太富的念头,因为一旦情况属实,那杀了吴太富之后,即便是马上向出口撤退,可回去的路上又会有什么危险?何大胆一抱拳,嘿嘿一笑道:“吴掌柜的别生气,俺们都是粗人,冒犯了掌柜的。可是自从进到这墓里之后,你看死了这么多弟兄,大家心里都难过的紧,每出现一点异常我们就会有几个兄弟交待,还有那个什么“顾尸”和这个大天龙,我也是刚才心里没底,才一时糊涂,多有得罪。你消消气,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也让咱们的弟兄们心里有数,不然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不好约束弟兄们。如果他们再出现什么变化,掌柜的,嘿嘿,我怕咱们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何大胆毕竟是老江湖,一席话中有安抚,也有威胁。其实吴太富心中也是没底,但强打精神,开始对着众人指手画脚一番,首先让大家聚拢在一起,检查一下身上所带的应用之物,尤其是水和干粮丢失没有,其次,捡起木屋中的所有掉落的火把,多余的都弄灭之后带在身上备用,最后把所有的枪支和子弹也都归拢到一起,枪每人一只也就足够,多余的都丢掉,子弹却必不可少,它是消耗品,用一颗就少一颗。
在木屋外把东西分派完毕,几生几死的十几个人都支撑不住,纷纷歪坐在地上,掏出随身携带的水和干粮,大难不死之后的这顿饭香甜无比,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木屋中忽然发出一阵“”的物体碰撞声,还没缓过劲的众人全是惊弓之鸟,刚刚送下来的神经又立刻绷紧。“呼啦呼啦”一阵响声之后,木板的破洞之处钻出一个人,吴太富等人看后差点把鼻子气歪,这人正是许必禄,正在大家休息的时候,这家伙却钻到木屋里,把死去的百足天龙给拖了出来。人群中有人喝骂起来,吴太富气的脸上变色,问道:“必禄,你,你怎么把他拖过来了?去的时候也不说一声,你想把大家吓死啊?”许必禄臂力惊人,这条天龙足有七八十斤,再加上肚子里吸进去的水银少说也有二三百多斤,他却丝毫不费力一般将它拉到众人面前,重重的丢在地上,这才开口说道:“掌柜的,你不知道啊?这东西可值钱了,小的时候我爷爷捉到一条,才这么长。”他用手比划一下,大概有一尺左右。“你猜药铺掌柜的给多少钱?乖乖了不得,一个大洋呢!这家伙这么长,要是弄出去准能换两头牛。”一句话说的大家哭笑不得,吴太富无奈的看着他,说道:“必禄,你知道它为什么这么重么?”许必禄说道:“不重,掌柜的,一点都不重,我一只手就拖出来了,还没咱院西边的石碾子重呢!”吴太富接着道:“不重,少说也有二百多斤,你可知它肚子里全是水银,这东西可是剧毒,就算你把它弄出去,也没人会要。快点把它扔回去。”许必禄瞪大眼睛,心里半信半疑。单老九接着道:“去吧,必禄,水银真的有毒,尤其是变成气的水银,吸进一口便可置人于死地。”见单老九说话,许必禄不再犹豫,提起天龙的尾部。吴太富眼睛忽然一亮,发现天龙腹部沾着一些黑色的膏体,急忙喊住许必禄,走到天龙身边蹲了下来,仔细查看天龙身上的膏体。这些膏体应该是一种油脂,呈半透明状,看上去很有弹性。吴太富在地上捡起一块小木板,轻轻的刮下一些膏体,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然后说:“金宝,拿火把来。”赵金宝还没站起身,献东升的火把已经递了过去。吴太富把木板上的黑色膏体放进火焰之中,“噗”的一声,膏体上窜起一股火苗,虽然火焰很小,又是在火把燃烧发出的火焰中,众人却能一眼把两股火焰区分开来,因为火把发出的是红色的火焰,而它却发出蓝色的光,冷冷的,让人极为不舒服。
吴太富对着许必禄又问道:“必禄,这是在那沾上的?”许必禄摇头示意不知。“东升,老九兄弟。金宝,走,跟我进去。”说完,吴太富从天龙撞出的洞口中又钻进木屋。许必禄指出刚才找到天龙的地方,地上果然有一滩凝固的黑色膏体。赵金宝往左边一看,点着铜灯的红木柜上被刚才的手榴弹炸出一个窟窿,里面露出一个水缸,靠近底部的地方被弹片穿出一道裂缝,黑色的膏体便是从这水缸中流出。看情形应该是刚才章疤子扔出的手榴弹炸开木柜之后,一颗弹片穿过缸体,弹片的温度很高,融化周围一部分膏体,这些膏体顺着缝隙一直流到天龙的身下。现在正是数九寒冬,外面温度很低,所以膏体流到天龙身下之后便已经完全凝固。如果不是许必禄这莽夫想着把天龙拖出去卖钱的话,恐怕不会有人发现。
吴太富对许必禄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么?这是人鱼熬制的膏油,比你拉的这玩意值钱多了。这个墓里可能几百年或者上千年都没有人进来过,这盏灯怎么还亮着?”几个人都不相信水缸中这些黑乎乎的油膏值钱,尤其是许必禄更是撇撇嘴,不屑的说道:“掌柜的,这玩意也能值钱,我不信。”吴太富微微一笑,说道:“也难怪你们不信,这东西早在几百年前,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已经绝迹。这是人鱼油,人鱼就是鲸鱼的油,再加上一些特殊的材料熬制而成。别小看这东西,指甲盖大小一块就可以着两个多时辰,老人们常常提到的长明灯中加的就是这玩意。但是这东西珍贵倒不是因为他能做长明灯,材料也应该不是很难找到,而是熬制的方法早已失传。所以现在有钱人墓里点的人鱼油基本都是盗墓得来的,和黄金差不多一个价。你弄这么大一块看有多少钱?”吴太富两手比划出碗口那么大,许必禄的脑子猛然间转不过弯来,对黄金他基本没有什么概念,只是觉得那是一笔数目巨大的财富。吴太富继续说道:“另外这人鱼油还有另外一个作用。金宝,我见你自个走进木屋,是不是在门口的时候闻到一阵香味?”赵金宝经吴太富提醒才回想起自己站在木屋门口时确实闻到一阵怪异的香味,回答道:“闻到了,不过那香味怪怪的,好像还有一股腥味?就像,就像,对,就像烧猪皮的味道。”吴太富接着说道:“这种香味有毒,能让人神志不清,产生幻觉。”单老九抢过话头说道:“有毒?不会吧,掌柜的,刚才神智不清的只有金宝和毛根四个人,咱们怎么都没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