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许必禄说它像是鼻涕,既然叫不出名字,大家都把这些既恶心又恐怖的东西在心里暗暗叫做鼻涕虫。膨胀到极限的鼻涕虫爆裂开来,飞射出去的大都粘在四周的墙壁上,就连天花板上也沾上不少。爆裂开的鼻涕虫个体小了很多,只有指甲盖大小,刚刚飞溅到四处的鼻涕虫中间厚,边缘却很薄,如同平整的木板上丢下一个鸡蛋,中间是墨绿色的“蛋黄”,四周是半透明的“蛋清”。“蛋清”的边缘极不规则,就是这些不规则的边缘却像手脚一样,利用这些手脚的收缩,鼻涕虫在墙壁上、地上快速地蠕动。它们总是向着身边其他的鼻涕虫靠近,当两个鼻涕虫靠拢在一起的时候便会合二为一,如同一个双黄蛋一般,变成一个比原来大一倍的鼻涕虫。
还留在屋子里没能逃出的六个人没能幸免,浑身沾满鼻涕虫。屋子虽然很小,只需三四步便能逃出,可没等他们奔到门口,粘在他们手上、脖子上和脸上的鼻涕虫让这些部位在一瞬间脱水,变成黑色的枯皮。然后迅速变大的鼻涕虫顺着他们的袖口和领口钻入衣服里面。几个人一边发疯般向屋外狂奔,一面用手在身上胡乱抓绕,可刚奔出去不到三步远,脱水的肌肉再也不能被他们支配,六个人相继倒地。其中五人脸上和脖子上都沾上鼻涕虫,大脑的脱水让他们在瞬间死亡,跑在这五人前面的一个土匪由于有其他人挡着,上半身并没有沾上鼻涕虫,只有脚踝的部位没能幸免,宽大的裤腿使得鼻涕虫顺利爬上他的双腿,脱水的小腿顿时失去知觉,“啪”的一声,他摔倒在天龙撞出的洞口处,半个身子已经到了木屋外面,双手在地上交替爬行,脸部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痛苦而扭曲变形,边爬边喊:“救救我,救救我!”
逃出屋外的人听到他凄惨的呼救声,都忍不住回过头去。土匪的裤子里面好像藏了许多气球,被人用针从脚踝处一个个向上刺破,裤腿一点点瘪了下去,不多时便已到达腰间。“啪啪”两声枪响之后,土匪停止呼救声,一发子弹穿过过他的头部,屋子里盛放人鱼油的大缸也应声而破,露出里面黑乎乎的人鱼油。紧接着,一只火把准确地丢在上面,“噗”的一声,淡蓝色的火焰腾空而起,人鱼油在火焰的炙烤下快速溶化,向四周流淌。火苗随着溶化的人鱼油向四周蔓延,不多时,木屋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人鱼油奇异的芳香。
木屋中四五处融合在一起的鼻涕虫都有八仙桌面那么大,蠕动的速度比原来也快了几倍,它们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粘液。六个人的尸体已经完全变成干尸,吸取六人身体水分的鼻涕虫从几个人的身上钻出来之后融合在一起,足有半间屋子大小,一半的身子已经爬出木屋,却不再像原来一样膨胀后爆裂,而是贴着地面飞快地向众人游来。屋子里的鼻涕虫在火焰的灼烧下,冒出一股股白色水汽,“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然后,地上和墙壁上的鼻涕虫的身子也迅速缩小,不多时便消失不见,而屋顶的鼻涕虫最后变成墨绿色的粉末撒落到火焰中。
刚才的两枪是单老九所发,紧跟在他身后的赵金宝见单老九停下来转身开枪,也跟着停下脚步,转身观瞧。刚才大家往衣服里装人鱼油的时候,地上撒落不少小块的人鱼油,直到木屋被撞破的洞口处,火焰刚刚燃起没多大一会,就从大缸到洞口处串起一道火线,正好烧到半间屋子大小的鼻涕虫,“嗤”的一声,一股水汽过后,鼻涕虫留在木屋里的一半身子向前蜷缩,庞大的身躯变成弓形,接着猛然弹出,正好落在赵金宝两人的腿上。许必禄听到枪声之后急忙丢下吴太富,转过身来,见赵金宝两人站在那里,急忙奔了过来,还没到两人身边,鼻涕虫已经裹住两人双腿,他对单老九是既敬又怕,和赵金宝是一向交好,见两人身处危在旦夕,也顾不得那么多,凌空一扑将两人摁倒在地,好在他臂力巨大,把两人用力向后一拽,被鼻涕虫紧紧裹住的四条腿被抽了出来。
赵金宝两人站起身来,只觉得脚踝部位微微有点麻痒,倒无异样。吴太富举着一个火把横在鼻涕虫和赵金宝他们之间,鼻涕虫飞快的爬了过来,吴太富把火把伸向它,一个热浪袭来,鼻涕虫身子向后猛地一缩,不敢靠近。吴太富、单老九和何大胆三个人拿着火把和鼻涕虫对峙,鼻涕虫虽然不能上前一步,可众人也对他无计可施,其间单老九几个也开了几枪,但是子弹穿过鼻涕虫的身体,直接打在地面的条石上,火星四溅,对它却没有任何实质性地伤害。
双方形成对峙局面,虽然眼下没有危险,但火把总会熄灭,时间一长,几个人不免变成和毛根他们一样的干尸。忽然有一个身穿黑衣黑裤,脸部被一个灰色的毡帽遮住半张脸之人从单老九身后抢出,一纵身,跳进鼻涕虫的正中央。此人举动出乎赵金宝他们的意料,都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转眼的功夫,鼻涕虫已经裹住它的下半身,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不慌不忙地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伸入挎在肩上的包袱中,挖出一块人鱼油,放在火把上点着之后扔在鼻涕虫身上,“嗤”的一声,冒出一股水汽,火苗落到的地方,鼻涕虫的身体迅速向后缩,空出脸盆大一个圆圈,露出青黑色的条石。随着一块块点燃的人鱼油丢下去,不多时,溶化后的人鱼油四处流淌,巨大的鼻涕虫被分割成数百个大小不等的小鼻涕虫,随着一股股的水汽升起,这几百个鼻涕虫的身子越来越小。被火焰围起来的慢慢地消失,边缘的鼻涕虫蠕动着向四周逃窜,但它们的速度却越来越慢,黏液拖出行走的轨迹,身子也在不停地缩小。赵金宝等五人赶上去,用火把将他们一一烧死在地上。
折腾有一顿饭的功夫,鼻涕虫全部被消灭,只留下一滩滩水迹和黏液。吴太富对着戴毡帽之人招了招手,有气无力的说道:“祥仁,你没事吧?”祥仁的棉裤被鼻涕虫分泌出的黏液浸透,冻得他直打哆嗦,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示意。赵金宝觉得祥仁这个名字好熟,但一时也想不起在那里听过。
再看木屋的时候,屋顶已经被烧着,窜起来的火苗子高达丈余,将大半个地宫映照得通红。六个人恐怕还有漏网的鼻涕虫,所以不敢在原地多呆,向前走了五六丈后才停下来。献东升从包裹里挖出一块人鱼油放在地上,给祥仁烘烤衣服。人鱼油虽然燃烧时间极长,可火焰发出的温度却不高,但总比没有强,不多时,湿漉漉的棉裤上开始冒出丝丝白气。赵金宝借着木屋燃烧的熊熊火光向四周望去,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地宫,而是一个半人工半天然的巨大狭长山洞,两端窄小,好像一个船形,中间有三十丈宽,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最宽处还有四五丈远,如果这个山洞是规则的,哪么它最少也有四十丈长。四周的山壁看上去十分光滑平整,地面上全是青黑色的条石所砌,而且条石的大小一样,甚至纹理都无太大差别。就算山洞本来形状就是这样,可光是地上这么多条石就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所耗费的人力和物力是惊人的,何况还有两边墙壁的修整。
“掌柜的,咱们回去吧,这里什么也没有,倒是怪事不少。出去之后咱们准备准备,然后再进来。”何大胆说话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底气十足,毕竟他和章疤子带进来的人已经死伤殆尽,只剩下他两个和一个土匪,对方还有五个人,实力上的差距让他说话都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哈哈哈,大当家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那边是什么?”何大胆顺着献东升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洞西面隐隐约约中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白色物体在微微发光,但是距离太远,木屋燃烧发出的火光也不能照到。
何大胆看到这个白色的物体,心中一阵欣喜之后却更加忧虑起来,小心地问道:“掌柜的,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咱们要找的东西,会不会有别的东西,刚才咱们哪么多人,现在就剩咱们几个,可别再出什么差错,我看咱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章疤子撇了撇嘴,不满地说道:“大当家的,你这话可不对,咱们在外面做的就是没本的买卖,拿命换的营生,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如果咱们现在回去,如何对外面的兄弟们交待,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要回你自己回吧,今天就算是鬼门关老子今天也要闯一闯。”一番话把何大胆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过火光晃动,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吴太富见两人言语不和,急忙劝解道:“大家为求财而来,何必伤了和气。不管前面是什么,总得看了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这个墓不是咱们平常所知的那种,各位看这个地宫像个什么形状啊?”赵金宝早把山洞四周打量一番,听掌柜的发问,回答道:“像织布机上的梭。”吴太富说道:“说对一半,对的是它的形状,错的是不是像梭,而是像一条船。这是一个船葬,源于一个已经消亡将近两千年的民族,他们虽然不生活于大江大海中,也不善于行船,可是他们死后却都要将墓地建造成船型,棺椁也是用各式各样的材料制成的船椁。如果我没猜错,前面的这个白色的东西一定就是这个墓葬主人的安身之所―船椁!”
注:现实中的鼻涕虫是一种类似于蜗牛的动物,不过没有坚硬的外壳。这里只是引用它来代指一下这种绿色的奇异生物,因为我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的名字来称呼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