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我所料的没有赶我走，却做了个让我惊了半天的决定，她竟然让庄王将我交给方婉仪调教。夫人来到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牡丹院一向是禁地，负责的护卫绝对不会外泄的。所以出面将我交给方婉仪的只能是庄王。

反正我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听天由命，随遇而安吧。倒是牧飞翔和庄王都有反对，牧飞翔反对的理由是：“姑奶奶，您是不是不喜欢飞翔了？为什么不将荣儿妹妹安排给我呢？”

夫人直接将他忽略掉。庄王的理由是：“奶奶，婉仪虽出大家然心气不平，甫入府中就生妒怨之心，难为正室非仅因家力实也因人品。荣儿给她请安之时，她就已经心怀怨恨，您怎么能在这时将荣儿交给她呢？何况荣儿现在是我的贴身侍女而她不过是个侧室。”原来庄王心中都是明白的，原来庄王竟然能一眼看穿女人的心思。

夫人的解释：“妾室于婢都是主况乎侧妃？女人心有怨恨皆因男主宠有所偏。若要保护女人就不能显之以宠。你与荣儿本无事，何必要造成落人把柄的假相？”

庄王无语，牧飞翔却叫道：“姑奶奶，为什么要将荣儿妹妹交给别人虐待？她那么好的人，又没有做错事。”虐待？飞翔的用词让我右眼一跳。这个词对我来说并不真实，因为两个多月来我一直过得很悠哉。

夫人轻声喝住飞翔：“飞翔，怎么用词呢？”

牧飞翔小声嘀咕：“本来就是嘛，姑奶奶，我在家中见过了女主虐待丫头的。”

庄王拉了拉牧飞翔：“飞翔，怎么跟奶奶说话呢。”

我只是低头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想的不是我将要面对的事而是我在另一时空的母亲。都是母亲生的孩子，为什么非要有这么大的差别？母亲的爱是只会给自己的孩子吧？所以她们生怕自己的孩子受一点委屈吃一点苦头，而对于别人的孩子却可以为所欲为。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孩子沦为别人的奴婢吧？可是似乎很多母亲都愿意别人的孩子沦为自己孩子的奴婢。

“起来吧，今晚你仍回烈华轩，明天随王爷的两个妾室一起去给婉仪请安，然后你就留在那边听候差遣。”夫人的话里没有感情。

我的回答也是机械麻木的：“是。”那个说会尽力护我清澈的庄王，那个说在他范围内不让人欺负我的芦笛，他们都不能护住我，因为他们能保护的范围太小。

妾室入门没有什么庆祝，就是将人送了过来而已，庄王也没有过去两个妾室住的怡华居，而是留在烈华轩。我打理起精神像往常一样伺候庄王，他看到的依然是我清澈的眼灿烂的笑，我说过即使清澈下会有暗流――实际上已经有了暗流，我也会给他清澈。他答应我的可以做不到，我答应他的却一定会做到。可能这就是爱的不公平吧。

庄王也一直沉默，服侍他睡下，我和佑珍回到耳室，佑珍担心地看了看我，我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不是吗？

庄王的两个妾室，一个叫何芬芬，一个叫吴玲，何孺人十七岁，吴孺人十六岁，都是明国征服他国时没入宫中的官家女。也都是极美丽的女子，比之方婉仪的表面端正多了几分妩媚。看来昭德帝信奉“妻娶贤德，妾择美艳”。

方婉仪很有风范地接受两个孺人的参拜，对于她们她倒没有太多的怨恨，因为她们是妾，名分已定吗？为什么她看向我的目光里却有怨恨？我只是一个连容貌都不及她的婢女啊，因为她觉得我会分去她的宠爱吗？如果她知道我根本不可能与任何人行周公之礼，她应该就不会再用这种眼光看我了吧？可是她是不会知道的，因为我不会说。

顺月居，一个很幽雅的地方，因为是昭德帝做主，又是第一个侧室，所以庄王才将这顺月居给方婉仪住吧？

看着方婉仪的眼神，想着飞翔的用词，我觉得可能真的会有折磨了。方婉仪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我：“你叫郁荣是吧？”

“是。”

“王爷怎么会舍得将你交给我调教？我倒怕万一管得太严，王爷会心疼啊。”

我不敢应话，因为这个时候怎么说都会是错，说与不说都会是一样的结果那还不如不说，是非只为多开口，这句话我记得可牢着呢。如果柳姨没有治好我的嗓子该有多好是我此时唯一的想法。

方婉仪的脸上带着矜持闲适的笑：“你是王爷身边的红人，我又怎么敢为难你？秋儿，你去端点开水来，我要重新梳洗。”

婉仪的侍女秋儿去端来一盆开水放到我手中，我跪在她面前双手托起脸盆，这是伺候主子洗脸的规矩，我知道，只是庄王贵为王爷却从来不曾让我们这样做过。水很烫，我却不敢松手，如果她有意刁难我也只能忍受，只是希望她不要让我有任何伤口。

方婉仪很优雅地坐着，秋儿的眼睛不时地瞅着盆中的水，我的手臂开始酸软，这个身体怎么说也是出生官家又弱得不能习武性格虽然懦弱从小却也是娇生惯养的没吃过什么苦，后来被我所用虽然沦为侍婢也没真正受过罪，这种“规矩”怎么会受得了呢。

秋儿过来试试水温：“小姐，可以了。”

方婉仪笑着说：“秋儿，怎么没记性呢？不能再叫小姐了。”她将手伸到盆中，秋儿忙将毛巾递了过来，方婉仪接过来很仔细地洗脸倒没有再为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