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仪刚刚洗过脸,一个嬷嬷就走了进来,我猜想应该是婉仪的乳母,因为乳母一般是会陪小姐出嫁的。婉仪迎上去:“周嬷嬷,我要的胭脂拿来了?”
周嬷嬷将一盒胭脂交给婉仪然后扫了我一眼:“小姐,您怎么能让她一直跪着呢,王爷若知道一定会怪您无故责罚下人。”
她说的话很漂亮,可是我却听得只冒冷气,这个嬷嬷年龄应该也不会超过四十岁怎么说起话来给人一种阴阴的感觉呢?
婉仪不以为然地笑:“难道我一个婉仪竟然不能支使一下丫头?”
周嬷嬷说:“小姐,话不能这么说,丫头是用来做事的,您让她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有话说,可是如果是无故责罚,别人可就会说您无厚德之心了。”
“那嬷嬷说我该如何调教她呢?”
周嬷嬷笑容满面:“小姐不是要梳妆吗?那就麻烦她为小姐持镜吧。”
我看向那面铜镜,只觉头皮发麻心里发怵,婉仪点点头:“嬷嬷经验丰富,进退有据,就麻烦嬷嬷帮我调教吧。”
周嬷嬷走到我身边让我持着铜镜,本来婉仪是坐着的,我只要将它抱在胸前即可,周嬷嬷却偏要我蹲下来举着铜镜。谁都知道蹲着比跪着更让人难受,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存心整我。
忽然想到了《还珠格格》里面的“容嬷嬷”,心狠手辣,可是容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周嬷嬷不过是个小姐的嬷嬷,她应该不会像容嬷嬷那样狠吧?如果那样,我这条小命可就毁在她手上了,咦,不对,猫有九命,我却不知道有多少命,所以命是不会毁在她手上的,罪却不知要受多少了。看看她所谓的“非暴力惩罚”,只怕比容嬷嬷更为阴险,佛祖啊,保佑我吧。
描眉涂粉,秋儿的妆容技术其实很好,可恶的周嬷嬷却总是在一旁挑毛病,大热的天也亏婉仪坐的住――不过她也不用怕热,反正有的是为她执扇的侍女。我的衣服却早被汗湿了贴在身上。蹲的时间长了不仅是腿脚发麻酸疼头也是晕乎乎的,手臂更是早就酸疼的受不了了,可是只要我稍稍缩一下手,周嬷嬷就会在那里大呼小叫的。我在心中默默地估摸着时间,应该有半个时辰了吧?竟然还连个眉都没有描好,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僵倒在这里。天啊,为什么要给我不死之身?我宁愿就这样死去好了。
实在受不了,我跪在地上,周嬷嬷阴阴的声音说:“你这是干什么呢?这不摆明了要告诉别人咱们小姐虐待下人吗?”
忍住眶中打转的泪水,我轻声说:“奴婢不敢,是奴婢自愿的。”
秋儿有些看不过:“嬷嬷,让她起来吧。”
周嬷嬷瞪她一眼:“小姐都没有开口呢,有你说话的份吗?你是不是想去替换她?”
秋儿有些胆怯地看了看婉仪,婉仪仍然保持着矜持闲适的风范:“嬷嬷,这下可不是我要她跪的。她自己也说了是她自愿的。”
周嬷嬷立即接口道:“既然是她自愿的,小姐不成全她岂不显得太没有气度?”
我暗暗地咬牙继续举着铜镜,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婉仪的妆终于化好,而我的手臂也终于可以解放一下。只是她没有叫我起身,我也不敢动。我在心中算着午餐的时间,猜测着那个周嬷嬷又会想些什么方法来实行她的“非暴力惩罚”。
让我意外的是午餐时间他们竟然没有为难我,只是婉仪午睡的时候让我为她摇扇,晚上婉仪睡觉时周嬷嬷又让我为婉仪侍寝……一连五天,他们确实没有对我使用过暴力却比对我使用暴力更让人吃不消,一般侍女都是轮班的,可是我却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甚至没有睡觉的时间,他们也不给我任何食物,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想把我怎么样。如果不是秋儿在第三天偷偷给我水喝,我早就到极限了。
可是,现在,我知道自己也已经到了极限,我的意识虽然清醒却已经无法控制身体,我的身体直直地倒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石板上,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疼痛。秋儿惊呼了一声,婉仪有些慌乱的声音传来:“嬷嬷,现在怎么办?”
“小姐别慌。”周嬷嬷说着蹲在我身旁抓起我的手,一阵锥心的痛从指尖传来,一根细针生生地扎在我左手食指的指缝间没了进去,然后是中指,无名指,我的神智一瞬间格外有力地控制住我的身体,血,不能让血流出来,这是我此时唯一的想法,这种想法让我忘却了疼痛,我在地上无意识地滚动,未受刑的右手在地上乱摸,摸到灰土便涂在那三根指头上。
周嬷嬷过来又抓起我的右手,我拼命挣扎着,却挣不脱孔武有力的她,秋儿在一旁小声哀求婉仪:“婉仪,为您自己想想吧,饶了她,王爷要是知道了对您并不好啊。”
婉仪还没有说话,有个丫头报说是铁公公来了,周嬷嬷住了手,将我拖起来斜靠在墙上,铁锤进来说是奉王爷之命带我走,婉仪自然只得放人。铁锤轻轻抱起我,走出顺月居,有个人冷冷地问了声:“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是芦笛的声音。
铁锤叹口气:“你又不是今天才见到这种情况。冷暴力与暗暴力一向是难防的。”
“先将她带回烈华轩再说,我看先不要让王爷见到她。”芦笛说着碰了一下我的左手,一阵痛楚传来,我竟然意外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