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想抽烟了。
写字桌上摆着一只浅蓝色的帆船形状的烟灰缸,那还是我上次从韩金宝家回来的时候买的呢,也算是有点纪念意义吧,当时只觉得它像极了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可是现在,它的里面已经躺了两只烧得焦黄的烟屁股和一层薄薄的烟灰,那是我上一周跟前一周的杰作,这件精美的东西如果有点灵性我想它是决不会让任何人来玷污它的冰清玉洁之躯的。
在写字桌前坐下,拉开抽屉,我从里面摸出了一支烟甩进了嘴里,慢慢地划燃一根火柴把烟点着,然后把火甩灭,猛吸两口,再垂下眼帘看着灰白色的烟雾从自已的嘴角和鼻孔里溢了出来,并迅速地在整个房间漫延开来。家里其实是有打火机的,可是我独自一人抽烟的时候却从来不用,而喜欢用这种古老的方式来为自已服务,而且每次用火柴点烟我都会想起在《上海滩》里扮演许文强的周润发。
我抽烟以前,妈妈是在隔壁房间里的,可当我刚吸几口的时候她已经站在我门口了,原来是有那么几缕烟跑到隔壁报信去了。其实,我爸妈并不怎么反对我抽烟,只是因为我妈闻不得烟味,所以我应该在抽烟之前关掉门窗才是的。
又在偷着抽烟啊?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学着规矩一点呢?我妈皱着眉头说。
哪里有不规矩啊,只是心里烦!我说。
你爸在拼命地戒烟,你却抽得来劲了!
哪有来劲啊,上一次抽烟还是上个星期的历史了呢!
那为什么不丢掉呢?
只是突然想抽了!这是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谈话间的工夫,我手里的烟由于耐不住寂寞而自尽身亡了。
我妈离开了,我倒在床上,刚才仅仅是抽了几口,五脏六腑就抱怨得厉害,我干咳了几声,一扭头往地板上吐了一大口酸溜溜的口水,还有从胃里面翻上来的少量饭渣,好恶心,身上像是被人抽筋似的软软地,脑袋或许是缺氧了吧,沉沉地,其实每一次抽完烟我都是这样,身体似乎对这东西很反感呢,可是过上一段时间却又想的厉害,家里有,立刻找出来点上,如果家里没有,立刻出去买回来点上。
我望了望桌子上厚厚的那摞书,全是九成新的课本,这些书新的都可以重新送回书店去标价出售了,有谁会想到这里面全是些我早已经学过好几遍的东西了呢,是什么我当然说不清楚了,幸好书是死的,如果是人的话,人家认识你你却认不出人家,那不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吗?好在还能从书的封面颜色来分辨出是哪一科,为此我深感庆幸!
邢伟岸办事还算可靠,诸如高考报名体检之类的事情总会及时地通知我们,每当这个时候,赵亮亮、孙雪飞、董永、韩金宝也都是很准时地从家里赶过来,于是我们又可以在处理完事情以后再狠狠地侃上一通了。
邢伟岸打过电话来说要照毕业像,我“噢”了一声就挂了,完了托着脑袋趴在床上想去还是不去。由于调换的班级太多,基本上哪座教室里都有过我的身影,六班里有我的初恋,一班是我思想的分水岭,八班里有我的那群“吹朋饭友”,而二班却是我高中生涯的最终落脚点。虽然我们习惯了老师的臭骂,虽然我也觉得自已在这最后的一年里已经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努力,可是一想到提前退学在家的自已也要站到那一大群大学苗子中间去,我的心里就会涌出一丝悲凉,对于老师们的侮辱、嘲讽和臭骂我们都可以不再乎,可是我们却无法做到见到同学们鄙视的目光而无动于衷。
毕业照应该是跟学习的好坏扯不上边儿吧,就算是学习再差的学生他也曾经是班里的一份子,如果有张照片可以经常地翻动一下,不是可以减少遗忘吗?免得多年以后,曾经的少女臃肿了,曾经的少年发福了,在这个城市里再也找是到熟人了。去吧!我对自已说。不是因为学校,更不是因为老师,而是因为那些曾经朝夕相处过的同学们。
途中我遇到了崔小刚,俩人见面后又是好一阵子的苦笑。丢人啊!崔小刚小声嘟嚷。
当我俩出现在人群里的时候,竟一下子围上了许多问长问短的人,这总算让我俩感受到了一次集体的温暖。原来是我俩多虑了!
呆在家里的那些日子,我还会时不时的想起方晴,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曾经给她寄过一封短信,想获悉一些她的近况,谁知道竟杳无音信,我没有做任何的猜测,或许那封信就如同天上飘着的垃圾袋一样不知被风吹到哪里去了吧。平静的等待了十几天之后我也就淡忘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