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回到饶州大饭店，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对目前的情况想做一个判断，他过去沉着的态度和自满叫人羡慕的神情没有了,用异常诧异的目光看着窗外的天空。他在江阳市的圈子里，有很多年轻同行是憎恨他这副神气劲的，多数是因嫉妒而起。他想到这案子另收的钱是不能退的，确实在这上也花了一部份，觉得总不能要他垫，这道理在哪里都说得过去。想起他昨天送走潘冰冰时，就有种预感，好像很快就不允许他再这么挥霍了，再也没有安逸的生活了。他望着窗外的夜色，眼前浮起一大堆赌注的幻影，难免有滑稽的表情，他黯然神伤……现在，只要能解除他精神的痛苦，满足他渴望安乐的需要就行。这时，他后悔把潘冰冰送走了。

夜里的秋雨秋风，虽然像是报夜夜平安，总叫人的心里不够踏实，他体会到一种苍凉。直觉告诉他，好像这事没有他想的那么些简单，甚至这里面还有某种过分露骨的肮脏东西，多想也会让他惊心肉跳。“这事很明显……在灵魂里，在道德上，在良心上我都有愧！这是社会要人作孽，不能说我有错。”他自言自语地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显得有点不服输，满脑子飞旋的思绪在继续往下想。他清楚地知道，马上有个问题是无可回避。

宋健明浑身一颤，像梦呓似地对自己说：“借一个胆给他汪厚德，想必他也不敢去告我，我未必要太过担心。”这种暗示没有让他自己平静下来，这感觉似乎使他自己都吃惊和恐惧，一双下流恶毒的眼睛像在门缝里张望。宋健明在检察院和法院里为之多方奔走的这个案件，等待他的是败诉，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是在与本地某个利益集团搏杀。这样一想，心里感到加倍恐惧……随后，好像故意为难似的，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他带着严峻而惊讶的表情，仔细地回忆每一个细节，好像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开始讥笑他了。

第二天上午，宋健明正焦躁地等着饶州中院的回信，但从各方面返回的信息看，这些消息都是要命的，简直是无法挽回；汪厚德到饶州大饭店找到了宋健明，要宋律师有个说法，说他十五万块钱早到位了，为什么还要判他兄弟十二年，并处罚金十万。

过去的几个月，汪厚德一直是低三下四对等待宋律师，现在这头野兽一般的人露出了自己的狰狞面目。

“这也许是弄错了，或者……”

“别吹了，够了。我们还是面对现实，你所有的解释不嫌多余？我就要看结果，没想到你们律师再玩概念。你说说解决的办法吧？”汪厚德愤怒地挥了一下手说，内心的活动是不同寻常。他迫不及待地想得到一个好的答复，对宋律师不寄予厚望。

“你也别烦躁，我们上诉到省高院去。在哪里，我比在这还要熟，不会像现在这样有劲使不上，到时我们再把案子翻过来。”宋健明跟汪厚德说，脸上勉强堆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