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王晓兰的病情更严重了,常精神恍惚,说有人想要杀她,弄得家里不得安宁,这是卢翠花和陈海峰最为难的事。最后,还是陈海峰决定,把王晓兰送进十里亭精神病医院,但他内心并不希望她的病能好,而是想把王瑶瑶娶到手,不叫肥水流进外人田,好掌控这个家的一切经济。他在这个家里有过欢乐,也有过悲伤和愤怒,可现在他并不想失掉他应该得到的一切,而是想让这个家延续。
他把王晓兰送进十里亭精神病医院,当天和王瑶瑶吃过晚饭,就驱车去看了一次王晓兰。他只是为了做给他岳母看的。王瑶瑶下车向病房走去时,不知怎地,她心里突然一阵战栗,并迅速传遍全身,同时胸中隐隐约约地涌起一丝哀愁和同情。这时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她自己也不明所以然,只是自己感觉一种从未有的孤独,像是在茫茫黑夜里迷路的人,心里自然有种害怕。她无意间把手给了姐夫,让他牵着自己的手,想得到一种安慰。其实,她心里更有一种渴望,却被这寂寞的黑夜贪婪汲取……
陈海峰却看了她一眼,轻轻地一笑,有王瑶瑶陪伴在身边,心情特别愉快。这一笑,具有男人一种奇妙的魅力,让女人能感受到男人给的无限的抚慰。她好像会意地也轻轻一笑,心里是美滋滋的,脑海里萌生了许多尚无头绪的想法,把刚哀愁全给忘了。可以说,作为小姨子的她,没有感到自己的可悲之处。这黑糊糊的病房像弥漫着一种鬼气,透过眼前的一切所看到的,像是死神的影子;落光叶的树上传出猫头鹰的叫声,黝黑的夜里更凄凉……一切都显得万籁俱寂;她心灵深处也让愁绪困扰,但她的心里还是充满美好憧憬,她骨子里有她母亲那种轻佻,在她的血液里骚动。
王晓兰是单独在一间病房里,她没有吵闹,只是静静站在铁栏杆前发呆。她见到陈海峰和妹妹没有说话,脸上略显苍白却隐晦着痛苦、焦躁和绝望的神色。王瑶瑶走近她身边叫了一声“姐”,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妹妹一眼,仿佛不认识她妹妹,只是眼睛里隐藏着一股怒气的悲剧,腮帮泛起两团潮红。这时王瑶瑶或许是心虚,见到姐姐羞愧的脸涨得通红,觉得自己像是干了许多可怕的事情。
陈海峰的王瑶瑶走出医院病房区,天上那隐隐的月牙儿因此显得益发冷清寂寥,突然让人觉得这四周变得寂静无声,黑暗中只有几盏昏暗的灯守护着。这时他的心境,与其说是在自嘲自己心中的忐忑不安,不如说是内心感到更加空虚。他脸上的阴影里躺着一份温暖,他放眼望去,城里在灯红酒绿的夜空中绽放五彩缤纷的光芒。他坐进小车里定了一会神,冲王瑶瑶苦笑了一下,就开动车驶往城区。
卢翠花到目前为止,陈海峰一点儿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是知恩图报的,执拗而热情地眷恋每一个幻想,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陈海峰的身上,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家作出伟大的自我牺牲。这样,她脑海里常常会冒出一些异常怪癖的想法,但有时她也会有恩人自居的感觉,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价,甚至有时还有种自视甚高的飘飘然。她想起陈海峰对她说的一些话,觉得颇具深情,让她入迷和神住。这大大消除了她心头的一些顾虑,在她心头赋予了某种离奇色彩。但她心里还是有种担心,怕到时候大街里到处是她家的流言蜚语,打破了他们家的和谐,而影响到她的幸福和陈海峰的政治前途。卢翠花对陈海峰很体贴入微,其中也包容着实质上的恋爱的苦楚。
事隔不久,陈海峰的岳母吃饭时作呕,他劝岳母到医院去看医生。卢翠花说没事,可能是感冒了,但第二天、第三天仍是呕吐,她像在梦呓中喃喃地说:“怎么会呢?怎么会……”
卢翠花心里明白,对于她那颗女人的心来说,陈海峰一直是很有魅力的,她有一种被爱的幸福感觉和意外的魅惑。她依然怀着全部女人的急切心理,贪婪地、热情地眷恋这使她入迷的爱情。她无意识地抬起眼睛,正好同陈海峰的目光相遇,她没有把视线躲闪开,情不自禁地莞尔一笑。陈海峰并未懂她这笑的含意,却觉得这笑是怪怪的,有点女人感伤意味的宽容,同时也有点含讥带讽和恬淡的胸襟,却使他感到震惊。但他脸上泛起浅浅的笑,心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凄凉,岳母的身子浮现在他脑海里,觉得有些丑陋。这其中有道德观念的投影。
这个家依旧是充满沉稳宁静的气氛,有好几次陈海峰都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在混沌中充分发挥想象,维系着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卢翠花知道自己怀孕了,她没有跟陈海峰说,就去医院做了人流。后来,陈海峰心里也明白,自然不敢怠慢他的岳母,给岳母买鸡饨甲鱼,煨成汤送到她床头,如同小情人一样,在女人最需要的时候得到他温情关怀。这随机应变的聪明所显出来的细腻,表现得非常自然,让卢翠花感动。她抓住陈海峰的手,犹如在梦里,两行热泪流了下来,什么也没有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脸上的红晕里不时涌上甘美的陶醉。
这时,陈海峰那种心虚早已抛到九霄云外。突然感到她身上那善解人意的母性,又像妻子的柔情,他说不清楚是为什么,看到她虚弱的身体,陡然也感到心痛……但他也为自己叹息地想:“我这是作孽,这或许是我一生中所最痛感的内疚,或许是上苍对我的惩罚……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罪孽沉重的女人,这都属乱伦的苦果啊!”
时间己是下晚班的时间,眭小军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已经很久了,思忖着贩炸药利益分配的事。他想人人活着都是为自己,为了自己的享乐,什么人民的公仆呀,统统都是骗人的鬼话;西下的夕阳在办公室的铝合金窗上蒙上了一层阴影,局里的工作人员很少了。天气闷热,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眼下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并没有让他满足,他的记忆和思绪还被工作以外的事给粘住,他的性格就昭这样,就像他吃得在好也不会长肉。
眭小军从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地想:“过去的一切还算顺利呵,我过得还算快活,但我就是容不得陈海峰过得比我好。妈的,他玩的女人就是有品味……不是就是他手中的权利给予了他方便,这算不了什么本事,谁也跳不脱庸俗下流的圈,是男人都差不多……真要算他只能算是吃软饭的。自然,糟糕的是,王信嬉给他留下了巨额的财富,真叫人受不了。妈的,这小子的命真好。不过最糟的就是卢翠花,不过是一汪脏水里浸泡的破鞋,一个不知寡廉鲜耻的女人……妈的,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好像命该如此!当然,他们可以蔑视我,怎么蔑视我都行,这份钱不能少我。”
眭小军想到此,瘦薄的嘴唇上浮现轻蔑的笑。但与卢翠花的事,始终带着一种痛苦的困惑,在他头脑里盘踞着一种沉重的思虑,觉得这是她有意羞辱他。
现在他还是忘不了当前那几件紧迫的事,他无意间看了一眼窗外,自己那阴郁的思绪又立即浮现在眼前,无法摆脱,觉得自己跟陈海峰这么合作吃了亏。这种利益的诱惑忧郁地折磨他,但脑海里突然萌生出了一个新的念头……远处的雷声轰隆隆响,天气是更加闷热了,可是大雨即来得很慢,但也正在逼近。
清晨的太阳忽隐忽现地照耀着这座城,又从单纯的黑夜中剥离出来。江边青砖垒成的城墙,虽说陈旧了些,却还像一只只巨大的怪兽,匍匐在江畔,虎视耽耽地注视着江面,滔滔的江水迤逦而来,在这里水面逐渐开阔,进入了玉区(欧)潭,水也变得温和轻柔;南方的暖湿气流,驱赶着一团团乌云迅疾地向北飘去,同北方来的冷空气相会。北风刮得大树嘎嘎地作响,树梢也发出呜呜声,让人毛骨悚然。这天就更显南方的阴湿寒冷。
胡蝶生日的这天,王学韬在江阳大酒店里给她定了一桌酒菜,打电话请他们夫妻。冯靖华清楚胡蝶跟王学韬还是藕断丝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现在这些在官场里已看惯了。他神色中可以看出几分鄙夷,怀着恼怒的心情嘲笑自己。
“什么事这样小题大做?”冯靖华故意找茬说。
“今天是我过生日……你又怎么啦?”
“喔,王书记还记得?真的,妙极了!”
“你少阴阳怪气的。”
“《红楼梦》里还有一对石狮是干净的,我看现在没有那里是干净的了,就是有纯洁的良心也办不出好事来,都是无耻之徒。”冯靖华蔑视地说。
胡蝶嫌恶地看了他一眼,眼里闪烁着无法掩饰的憎恨,只是那傲慢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但她心底己彻底绝望了。他们的结婚生活不像外人想象那样愉快、幸福,心里的不痛快也因胡蝶和王学韬的暧昧,这婚姻远非像冯靖华设想的那样。天天为一些琐事争吵、嫉妒,一说话就流露出讥讽的口吻,彼此心里都在蔑视对方。他这种人并非像一般人那样,为了自己的前途和事业,会舒服地躺在温暖的阴影里,让自己的情感异乎寻常地麻木,心安理得地去戴绿帽子。
在生日晚宴结束时,大家的酒都喝得醉意朦胧,带有血丝的眼睛含有深意。这时,王书记叫住了胡蝶。
“不,胡蝶你留一会儿,我还有小礼物送你。”
胡蝶绕到了王书记身边。冯靖华坐在没动,虽然不停地和边上的陈海峰闲谈,但在他妻子的脸上看到一种严肃认真的神色,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王学韬。这无疑让冯靖华觉得是丑恶的,他心里产生一种自我嫌恶感。
“自然,我不敢贸然加以判断他们在谈什么,但他们这对狗男女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冯靖华想着,表面上是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样,心里却感到害臊,无法掩饰像傻瓜似的满面通红。现在他只能在心里用俏皮话来安慰自己。
“你过得还好吧?”王学韬关心地问了一声,要她多保重身体,把一包礼物送给她。
“我?”胡蝶心里掠过一阵炽热说,整个脸都涨红了。她回头看了看她的老公,像个不知错在哪里的孩子,满脸的害怕和惴惑。
“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冯靖华挂职到县里去锻炼,你不会有意见吧,或想跟下去?”
“没有。”她回答王书记,脸儿越发红了。
冯靖华觉察到他们生动而亲切的谈话。他脸色发白,一时之间几乎喘不出气来。“他怎么这样看我的老婆!这不单单是情欲……莫非是婊子的脸唤醒了他的情欲?”他怒气冲冲了想,好像猫在他裤挡里挠了一下,他嫉妒心越发变本加厉了,觉得她这是当面给他戴绿帽。好像是他的妻子和她的情人给的舒服生活和快乐……冯靖华努力地保持冷静,想自己如果就此乱了方寸,必定会成为社会的笑柄,而且政治前途也会毁掉。他不希望出这种洋相,故而将伤痛深藏于内心深处,焦虑的情绪在心里是与日俱增。
冯靖华见老婆同王书记交谈的时候,弥漫在她的面颊上的红晕,感觉像是被野兽抓住他的整个心。这时,胡蝶朝他点了点头让他过去,他的表情不是很愉快。
冯靖华全身热血沸腾,好像看到老婆的肉体任凭其他男人玩弄,心情不由地变得茫然若失。回到家中,冯靖华又掉进一个新的苦恼之中。在他看来是胡蝶的过错,让他蒙受到侮辱;他这么吃醋叫她感觉是种委屈,越发觉得他们很难说到一块。她问他怎么啦,他却固执地不作声;但是最后,当她露出羞怯的笑容问他:“是不是王书记使你不高兴了?”他的感情就尽情发泄出来,把满腹心事和盘托出;而他说出的话使他自己羞惭得无地自容,于是他就越发生气了。
“你要明白,我并不是吃醋。对你这样的人,我有必要吃醋吗?我相信自己的眼睛……过去,我一直认为是有人嫉妒,添油加醋说你和王书记的暧昧。现在是你让我感到羞愧和耻辱,居然你敢这样在我眼前调情。”
“我在你面前跟王书记调情?亏你想得出!”胡蝶气愤地说,怀着痛切的深刻同情望着他,更加忧愁。“你不想一想,派你下去是为什么?别跟女人一样,这么小的心眼,你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他的吃醋确实伤了她的感情,她觉得都是为了他好。撇开这些不说,这一点点最纯洁的感情都不许,让她很失望;现在为了使他心平气和,为了解除他所遭受到的苦恼,她不仅情愿舍弃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是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你要了解我的处境有多么叭笑,简直是滑稽的小丑,看自己的老婆在跟她的旧情人调情!”他用一种绝望的声说。
“你说得太过火了!”胡蝶说这话的时候,她激动得透不过气来。
冯靖华沉默了一会想:“这是最使男人感到侮辱的地方……”
她清楚现在他的吃醋并不是对她有强烈爱情,而是他的理性卑下。她认为结了婚都这样,也只能这么凑合地一起过。
结婚后,冯靖华满面羞红地对胡蝶说:“你的几处房子要加上我的名字,因为从法律上来讲,我才是一家之主。”
胡蝶起先神情激动未予答理。冯靖华脸上的笑容早已无影无踪,对于她的谨慎和犹豫不决,心里表示气愤。
她被他这卑鄙弄得是心烦意乱,见此情此景,考虑他说的也有道理说:“都是我们的,写谁的不是一样。你觉得一定要添加上你的名字,你自己去办好了。”
“行,我会去办好的。”他说完,则神情紧张地看着胡蝶,同时脸上流露出一种得意洋洋和高傲自负的表情。
冯靖华很快就到房地产公司办好了。加上了他的名字后,他心里仍然有些不快,想她当时表情的微小变化,如同法官在捕捉犯人失去镇定的情绪地。“她就这点收入,凭什么能买得起这四处房产?除非是王书记送的。妈日个婊子还真有点手腕,也不是好来的。”冯靖华想着,心里有一股酸溜溜的感觉,好像被人看出他戴了一顶绿帽。他清楚自己的基本思想也是那么的浅薄、渺小。
过后,胡蝶心里总觉得这事办得她不舒服,觉得他这人过于计较虚荣。但她很快意识到事情并不会是这么简单,好像从中发现什么,洞穿他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心灵,这使她的心里多了份担心。
冯靖华娶了胡蝶后,他懂得了江阳这地方,在官场上是一路走红。但他这张漂亮的脸隐藏着一种痛苦,他抛不去胡蝶过去是王书记的情人,这事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在年底(农历)下到崇南县里去当县长,但他看胡蝶的眼神,好似蕴含着无比的轻蔑与傲慢,差不多可以说是憎恨。她的微笑中流露出的文静,像是安详的快乐,可她心里清楚冯靖华娶她的用意,觉得他心地污黑、贪婪;冯靖华觉得这文静是掩饰她内心的肮脏,拿他来做一块遮羞布,却比最强烈的鄙视更可怕,爱与恨在他心中交织。尽管他经过痛苦的犹豫之后,与胡蝶还是结了婚,这块心病依然在侵吞他的灵魂。冯靖华心灵也并非是干净的,用不易觉察的巧妙手段,施展非常狡猾的计谋博得过王学韬的喜欢,而他娶胡蝶的目的,就是要获得自己升迁的捷径。可在他心里却是抱怨,却常流露出任性的自负,一种轻薄的、逢场作戏的情绪。
然而在充满欲望活力、充满机遇的刺激,身为社会精英确实没什么自由。他们的事并没有平息,在这个圈子里的一些流言蜚语,却总像是围绕在他们身上。虽然是极其荒唐,乍听起来也觉得有些天方夜谭,但并没有随时间的推移而平淡下来,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像是真的。胡蝶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她老公的不忠实,在一定程度上刺伤了她可怜的心,她觉得这社会本身就是浑然一体的,对冯靖华产生了憎恶。
江阳城里的夜色美是性感的,充满肌肤的诱惑似的亲,却也令人困惑,有种模棱两可的催促;霓虹灯下的商业、功利染着斑斓的红尘,使人不仅面临社会伦理的危机,还面临着比之更深刻的信仰危机。这夜色最细腻的笔触,在描绘着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栖息着自身灵魂的精神家园的毁灭。
这时的改革也进入到一个相持阶段,社会里积聚了很多矛盾得不到解决。特别是保持原有的行政权力体系的条件下,给拥有权力的人创造了便利,为自己牟取私利,暗中把国有资源一点点私分黑吃,渐渐出现了权贵裙带资本,导致极端的金钱衡量标准,让社会道德的沦丧,把底层人民的生活希望给堵死,很多社会矛盾在加剧。在国营、集体企业挥舞着“裁人”的大旗,即在肆无忌惮、花样翻新地侵吞公共资产,新闻媒体又大捧这些人是企业家。庞大的下岗人群每日像在刀刃上游走,在媒体看到的是下岗再就业明星的辉煌,听到的是对下岗弱势群体的指责和教育,再有的就是春节的“送温暖”的形象工程,来突显了政府的人文关怀,想掩盖政府官员的贪婪;政府官员的自我迷信往往忽视了人民的感受,在客观上造成了人的不平等,或者沉于自慰,或者意欲强奸民意。
陈海峰刚走进办公室,电话就响了。他拿起电话是王学韬书记打来的,告诉他市委大院门口,聚集了好几百上访退休工人。因工厂企业承包,他们将近一年没有领到退休金,现在又快是年关了,要求市委帮他们解决问题,现在他们集体在市委门前静坐。现在已经有部门要求公安以寻衅闹事遣散,或扰乱社会治安抓起来。说是他们是爱惹是生非的“捣乱分子”,是想用此举侮辱政府,是无耻预谋和蓄意挑衅。这些人装出一副痛心疾首、关心政治的模样,心里渴望有人闹得更严重点,看到有人在这事上倒霉,在官场重新洗牌中得到利益;王书记明确指出不能强行去遣散,更不能用扰乱社会治安的名誉去抓人,说这些人大多是半条命的人,容易发生人命,搞不好会吃不了兜着走。说有的人想变着法子“邀功请赏”,“唯恐天下不乱”,总觉得这里面有秘而不宣的阴谋!但王学韬却要用“怀柔”政策,他要陈海峰在公安里选一些岁数大的,穿着便衣到里去维护秩序,不能出大的娄子,市里正开会制定解决的办法。王书记说,有什么问题直接向他汇报,对得一些不安分的记者,要招待好,费用由公安部门解决。如果出了事,就有可能拿他陈海峰第一个开刀,要他冷静地处理好这件事。
陈海峰的部分成功要归王书记的庇护。这时满城都散布各种谣言,却没有引起普通市民的不满,反而引起普通市民的同情,或是义愤填膺,好像对当地政府的形象都不利。他不寒而栗地想,自然担诸如此类的事,影响到自己的前途,而做了冤大头。他想这是太可怕的事。这里面起主要作用的不只是残酷,还有种荒谬,好像都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一时还真让他摸不清头脑,不过他现在想的不论是残酷还是荒谬,都要冷静地去办。
陈海峰放下电话,苦笑了一下,就马上带人赶到市委大院门口。在出发前,他要求去的干警严于律己,不是去驱散,而是维持秩序,要善于克制自己的冲动。他们到现场看到有两千多人。这些退休工人循规蹈矩,几乎是一言不发地静坐在地上,仿佛早有安排似的井然有序。但有围观的人在用照相机拍照,市武警中队的人会上前去抢相机,把胶卷暴光,有点厮扭现象。
陈海峰也松了一口气,觉得王书记是对的,这里静坐的大多数头发半白,脸色都不是很好的老人。真要是把他们抓起来,死在拘留所里,肯定麻烦会大的……他的脊梁上出了一阵冷汗。陈海峰不由得内心里感到一阵害怕,不是王书记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可能最后倒霉的就是自己。最后市里做出决定,保证在年前先发三月的退休金,要求他们回去好好过春节。因此后来轰动一时的谣传,所谓上万退休工人冲击了市委大院,市里调了两台消防车,用高压水枪驱散退休工人,公安部门还抓了四五十人,根本是子虚乌有,无稽之谈。他们也只静坐了三天,就有序地离开了市委大院门口。
静坐的退休工人离开市委大院的当天下午,陈海峰到了王书记的办公室,向他汇报了这一次的群体事件。这次事件,当地政府例外地没有搞秋后算账,也没有说是少数鼓动的。
“这次群体性事件,我们地方政府片面维护企业与自身利益,漠视普通劳动者的权利要求与利益诉求,将损害群众利益当作增加企业与政府利益的前提。从道义上来说,是我们政府做得不好,谁都会老,谁都要吃饭。说良心话,这一代人牺牲的太多了,我们的政府欠他们的太多了,所以我不同意抓人。”王书记感慨地说。
“是呀,抓人不是最好的办法。他们都是老弱病残,弄不好就得出人命,到时会不好收场。”
“这不一个人,这是一个利益集团想利用这次件事,把我们整下去,说穿来已经是一场###。现在江阳正在经历的是风暴,接下去可能有地震。这是我对此事的发展表示担忧,幸好算是平稳地解决了。他们的阴谋没有得成,下一次又会是怎样呢,我真说不准。这就是官场里的权利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