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二子居然在七月份神奇般地好了,除了甄三头上还裹着纱布,再看不出两人受过伤。他俩出来就找落云和胡二寻仇,他们不是满世界的找,那样容易惊走他们。他们找相熟的人让他们看见了然后告诉自己。有人碰到过几次,可那会没有移动电话,连公话也没有,有电话但是很不普及,不像现在基本家家户户都有,甚至手机也快成没人一步,连婴儿或许也有,吃个奶,打电话:“妈,饿。”然后跑过来喂奶。甄三和二子赶过去人早不在了。他们决定改变策略,依旧让人打探,两人也开始悄悄地找。
落云和胡二,他们是害怕的,所以甄三和二子出来,他们一直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并没有光明正大的上街瞎窜,可是他们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前没有身份,如今却是很有份的流子,所以有许多人来找他们解决问题。
上帝就是那么会安排,他不会让两个有情人相见,却会让仇人相见。我们可以猜想上帝是万能,也可以猜想上帝是善良的,但他有时候是和魔鬼联系的。或许他是在给魔鬼们找事干,不然下个月连工资也得他出,所以他心里不舒服,这工资掏得也不舒服,做老板就是这样,何况是上帝这样的大老板,他是不容许有一个吃白食的。两伙人就相遇了。七月中旬的一天中午,二中门口,落云和胡二是被人叫来帮自己解决问题,打架没打,没人关心,也不愿关心,因为没一会发生了一场更为轰动的血架。我本来想用血案的,可是胡二和落云没死,甄三和二子也是被判的死刑,其他的人也没有死一个,怎能说它是血案呢所以我叫它血架,不要骂我乱造词,只是觉得这个词比流血事件更为贴切。
那天,二子和甄三没什么事干,去西关喝完羊杂。在朔北,说起羊杂人们就会想起西关,哪里的羊杂真的是很出名的,起码在朔北是无人不知的。要和羊杂就要路过二中,所以他们就相遇了。
甄三先看到的,他碰了碰二子:“落云和胡二。”
二子问:“怎么办?”
“老子要杀了他。”甄三找顺手的东西,“我也学于洪杰,不能流芳百世就遗臭万年。”
二子看着甄三,甄三的眼睛露着杀意,很是瘆人,心里不禁有些发毛,拉住甄三的胳膊:“你会没命的?”
“正常,一命顶一命。”甄三看见一个卖水果的摊子,摊子上放着一把切水果的刀,“二子,我杀了人,你就告诉我哥还有我弟,就说三对不住他们,也和我父母说,再对他们说,父母就交给他们了。”
二子放开手,甄三走到水果摊。摊主正在里面和人打牌呢,没有注意到甄三过来,也没注意甄三拿了刀子,二子也跟了上来,他说:“老三,爷们也不是怂蛋。”
两人走了过去。
落云和胡二一直就没有总结过自己为什么会被元浩给放倒了,依旧是背对着站着,所以这次他依旧倒霉。甄三走到离落云和胡二剩五六步的时候,喊道:“落云,爹要你命。”
落云和胡二转过身,看这是谁喊得,不是第一时间逃跑,如果是跑的话,他们一点事都不会有的。但是他们没跑,甄三过去就捅,刀进了落云的肚子,血出来了,溅在落云的身上,落云目光呆滞地看着甄三,嘴里嘟囔着,没人听到。甄三拔出刀,再捅胡二,胡二反应过来,想跑,却碰到了二子,二子踹回去,刚好对着甄三的刀,刀狠狠地扎了进去,所有人都看着,没人敢动的,他们没有见过这阵势,这已经不再是打架,而是杀人。或许打架他们敢,但是杀人他们不敢,见杀人也不敢,惊叫着跑,也惊出了水果摊里的人,水果摊老板见甄三拿着自己的水果刀杀了人,心里也很害怕。
甄三回过头,看着其他人,向宣誓一样,抬着头,对其他人说:“记住,这两人是你爷爷甄三捅的。”说完,流星大步地走了,二子跟着。走过水果摊时,把刀扔了回去,“不好意思,用了你的刀,让他脏了,不过,我没钱还你,所以你就将就着用吧。”
老板结巴着回道:“没事,您拿着也成。”
后来,朔北的流子们仍然传这件事,他们说,甄三一句话说,过来就捅,连捅了落云十几刀才停手,转身向已经目瞪口呆的胡二走去,胡二腿打着颤,却没有动作,等着人家来捅,也被捅了十几刀,落云和胡二的兄弟们却呆呆地看人家潇洒的转身离去。人家走了,他们长出了口气,然后手忙脚乱地将落云和胡二送往医院。也有人说,落云的肠子也出来了,搭在外面,一直到医院,胡二也好不到哪里,血象泉水一样喷射而出。
那天是7月15号,无法忘记的日子。因为两天后,也就是7月17号,严打来了,一场十分严酷的严打开始了。
甄三捅完人就跑,却没有跑过警察,在火车站被逮住了。而二子却是在家里被逮的。
7月15,下午,二子在家里洗衣服,洗衣服的血迹,刚洗了一半,门突然被撞开了。他还骂了句:“那个日千刀的啊。”话刚骂完,却愣了,好几杆枪对着自己。
二子看着警察,尽量让自己放松,说话也放慢语速,让人看不出慌张:“有是吗,警察叔叔?”
“你被捕了。”
“为什么?”
“打架。”
“我没有。”
警察没多废话,也不再听二子废话,给他上了手铐。那时候的朔北没有往手腕上拷的,而是靠着两个大拇指,一拉拇指就会被勒地很疼。路上,二子还和警察商量:“警察叔叔,能不能放开啊,我不跑的。”
警察冷冷的:“不能。”
二子在刑场的时候和元浩说过一句话,这话元浩至今难忘:“哥,我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大。”
是啊,不仅他没想到,任何人都没有想到。他们进了警察局,进了看守所。
二子见到甄三,甄三很平静地,站起来拉着二子,说:“这我兄弟。”
其他狱友全都站起来,过来打招呼。
二子这才发现这个牢房里居然住着这么多人,足足有二十号人。难道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犯罪的妈?
甄三像是看透了二子的心思一样,说道:“全都是咱那架在旁边的小孩们。”甄三拉着二子,坐到里面的一个角落,“二子,你怕吗?”
“有什么怕的。”
“是啊。”甄三望着屋顶,灰色的屋顶,灰色的砖,世界一片灰色,“你有什么好怕的,又没有杀人,可我呢?”甄三的声音透着凄凉,痛苦,悔恨,“我杀了人啊,我要偿命啊。”
“三,别怕,现在不是还没有定论吗?”二子安慰甄三,“说不准,他们脱离了危险期呢。”
二子进了监狱便知道,甄三没有捅死人,只是伤得很重,昏迷不醒,没有脱离危险期。
过了几天,传来了消息,落云和胡二脱离了危险期。甄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像个过年拿了压岁钱的小孩,手舞足蹈,活蹦乱跳的,逢人就说:“哥们出去以后一定要给佛祖上香去。”
二子也替甄三高兴,他觉得这事终于结束了。
10月10号,朔北最大的一次公审要开始了。公审大会在体育场进行,场地中间站着罪犯,正对着他们的是主席台,其余方向全是老百姓。那天,元浩也回来,他一直在广东躲难,如今回来也只是看自己的兄弟来的,他站在人群里,看着主席台上的人们,也寻找着自己的兄弟,他看见了,二子在第一排第五个,昂着头,挺着胸,象坚贞不屈的革命战士。元浩挤着,走到最前面,喊了声:“二子。”
二子听到了,也看见了,开心的笑了:“哥,你回来了?”
“恩,我回来了,就等你出来呢,然后咱俩再闯天下去。”
二子高兴的大声回着:“好,过两年,我就出来了。”
“成。”元浩喊道,“哥,等你的。”
武警过来将元浩推回去的时候,对元浩说:“不要再喊了,不然也抓你。”
“对不起,对不起。”元浩连连赔着不是,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