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从杨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大柱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但嘴上还说:“啥事都想往我身上赖,门儿都没有。”
我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事儿八成儿都是你小子干的,但嘴上却说:“就是的,咱咋能干那种缺德事儿呢。”
这件事情让杨校长有点头疼了――在厕所里栽树的想法太天真了,不但从根本上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有新的危险。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有在厕所上方加盖一个防雨棚。而就要盖防雨棚就要费不少人力物力,还需要花钱。这钱又要到哪里去弄呢?
这件事情最终不了了之,其中有什么秘密,大家都能猜出几分,虽然当时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但还是渐渐地被人淡忘了。而在仲夏的一天中午,又发生了一件和厕所有关的事情,让人又联想起这件事情来。
那天中午,我到很早就到了学校,和几个同学约好中午一起打乒乓球。我们的乒乓球台是用砖块支起来两块水泥板,在两块水泥板中间摆上一排捡来的烂砖就当是球网,球拍大都是大人用废旧木材旋成的。而我的球拍却是父亲花了一块钱买了一只。大伙因为眼馋我手中的球拍,很乐意和我打球。我正在和同学们开心地打着球时,无意中看见大住从正殿里溜出来。看着他东张西望的样子,我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这么早到那里什么?是不是杨校长又教训他了?不大象。但他的教室不在那里,在外边的平房里呀。那他为什么要到正殿里去?我心中虽然犯了一下嘀咕,却不在意,仍旧和同学们打着乒乓球。
同学们慢慢地都上学来了,各自进了教室。突然从正殿里传出几声女生的尖叫。我们几个正打球的连忙收起球拍跑进正殿,只见蝴蝶和几个女生正捂着鼻子从教室跑出来。我们以为里面有蛇一类的恐怖动物,跑进去教室一看,什么也没看见,只闻见了一点臭臭的味道。我就转身出来问蝴蝶:“咋回事儿?”
蝴蝶依旧捂着鼻子,指着教室含混不清地说:“你看,泥台台上有啥东西……。”
我们踅身回到了教室,看了一下泥台台,只见一个泥台台上有一点软软的黄黄的东西,那东西叫出名字来都让人恶心。再一看其它泥台台,可不,每个泥台台上面都有一块。我们一下子都愣在那里了,不知道怎么办。最后,还是蝴蝶说:“快把张老师叫来。”
我飞快地跑出教室,跑到茶姑的房子门口。茶姑已经收拾好了讲课夹子和粉笔盒,准备要去上课。我堵在她的门口说:“姑,教室里有屎。”
“啥?”茶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不愿说出来,询问了一句。
“屎,教室里有屎。”
“咋回事儿?”
“不知谁,不知谁给每个泥台台上放了一橛屎。”
茶姑听明白了,三步并做两步地赶到了教室里,站在那里一看,确实如此,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稍微平静后,她问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我们几个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我微微张了一下嘴,想说中午看见大柱一个人来过这里,但又怕说错了,所以没敢说下去。
这时传来了“当――、当――”几声钟响,上课的预备铃声响了。茶姑只好说:“马上就要上课了,大家用纸先把脏东西擦一下,擦干净后先上课。这事如果有啥线索,要马上给我说。”
我们立即找来一些旧报纸,先用纸擦干净,然后又用水稍微清洗了一下――不能使劲用水洗,那样会把泥台台洗成一个坑的。草草地收拾干净后,开始准备上课。但茶姑刚走到讲台上时,又皱起了眉头,叫一声:“浦娃,上来,把这儿擦一下。”
我这才知道讲台上也有那东西,赶忙重新找纸,上去踮着脚才手忙脚乱地擦了洗了之后,我们这才开始上课。
但这一课老师怎么讲的我不清楚,反正我是没听进去多少。那一节课留给我唯一的印象是那一股擦之不净、挥之不去的臭味在教室里徘徊,让人恶心了好长时间。我一直在想大柱要在每一个人的泥台台上摆放那东西一定花了不少时间,他怎么就不怕突然进来一个人发现他呢?
下课后我还是找到了茶姑,将我看见大柱从教室里出来的情景学了一遍。
茶姑听完后,想了想说:“浦娃,不要再向别人说,大柱要是知道了会报复你的。这种事十有八九是大柱干的,他是在报复上次我向杨校长报告曾看见他去过去女厕所的事情。”
茶姑最后还是将这个情况向杨校长进行了汇报。杨校长便将大柱叫去盘问。
俗话说,贼没赃,硬如钢。大柱是何等人物,自然是不肯承认。
杨校长吸取了上次批评大柱的教训,没有逼问他,见他不肯承认,只好让他走了。
大柱怀疑是我告的密,因为他那天从正殿出来的时候,正好和我的目光对视了一下。于是他悄悄地找到我,问道:“杨校长问过你啥没有?”
我故作镇静地说:“没有。”他大概不知道此事是茶姑告诉杨校长的。
“不要胡说,也不要胡猜乱想哟!”他的眼中露出凶狠的目光,象是威胁我,也象是警告我。
“我那儿能呢?不会的。”我连忙向他做保证。
不过学校里从老师到学生都怀疑是他干的。因为学校里恐怕还找不出第二个敢做这种事的人。同学们私下里在一起议论分析说,一个人要很从容地在教室里一个一个地摆放这东西,至少是要回避人的。也就是说,要找一个没人在学校的时间才行。这个时间,只有中午这段时间最合适,大家都要回家吃饭,杨校长也要到村子里吃派饭,而晚上学校里一直有人――杨校长住在学校。大家说着说着,话题就又扯到上次女厕所里槐树被刻断的事情来,将这两个联系在一起,都猜测这两件事是大柱一个人干的。但谁也不能明说,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
不知何时,有人将大柱的“留学生”外号改成了“王屎橛”,因为大柱姓王。只要一说王屎橛,同学们就会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