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厕所，其实就是乡下的茅坑，只不过因为这是在学校里，大家讲话要文明一些，所以只能叫厕所。与村里人自家使用的茅坑不同的是，学校的厕所有男女性别之分。由于没有给老师修单独的厕所，所以老师也只好屈尊入坑。厕所用一圈长方形的一人高的土墙围成，中间用一堵墙隔开，左边是男厕所，右边是女厕所。每个厕所的中间挖一个方方正正的一米左右深的大坑，这就是用来排泄的地方。由于厕所上方没有任何遮盖，所以下雨的时候粪坑周围的岸沿上泥泞不堪，很容易打滑。这时候上男厕所的人们望着女厕所就开始羡慕了――女厕所里粪坑的岸沿上有一棵小小的洋槐树，下雨时可以手扶着洋槐树，以免滑到茅坑里去。这洋槐树不知是修厕所时圈进去的还是有人专门栽进去的，不得而知。但杨校长发现了这个洋槐树，在听取了大家的建议后，准备明年春天在两个厕所的岸沿上都栽上一排小树，这样在雨雪天时上厕所就有了可以抓扶的东西，能安全一些，小树长大后还可以在夏天遮挡太阳。

然而，这个计划很快被夏天发生的一件事情打乱了。

一天早上，一场猛烈的暴雨过后，学校里到处一派泥泞。第一节课结束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上厕所去方便。我刚从男厕所里出来时，忽听得女厕所里一阵喧哗，夹杂着几声尖叫，有人喊快点快点，把手给我。我听见了但不敢过去看，只能回过头远远地望着，知道肯定出什么事儿了。只见几个女生飞快地从女厕所跑出来，一眨眼又飞快地带着茶姑进跑进女厕所，过了一会儿只见茶姑带着一个女生出来了。这个女生满身污秽，又是泥又是屎尿的。我定睛一看，这不是蝴蝶吗？怎么成了这样了？想问又不能问，目送着茶姑急匆匆地将蝴蝶带到姑父爷的房子里去了。

我回到教室后，才听女生们七嘴八舌地说，蝴蝶上厕所时，一手抓着那棵洋槐树，不料那棵树突然断了，蝴蝶就掉到粪坑里了。她们在把蝴蝶拉上来以后，还仔细看了看那棵洋槐树，发现那棵树的下半截一侧有一个一个深深的豁口，豁口不是很整齐但是崭新崭新的――洋槐树身其实只连了细细的一点点儿，一扳就断。蝴蝶不幸就成了那个中招的女生。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学校，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有人故意刻树，是想看女生的笑话；有的人说是狗或者猪之类的动物找屎吃找到那里，将树啃成那个样子；有的说是阶级敌人破坏，想打击妇女这半边天……。但最后都基本落到人为破坏这一点上。杨校长也是这么认为的，并且专门调查了一番。最后杨校长将大柱找了去，查问这件事儿是谁干的。

大柱眼睛眨也不眨地说：“我啥都不清楚。”

杨校长盯着他说：“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大柱一口咬定说。

“有人曾见到你去过女厕所，你是干啥去了？”杨校长突然发问。

大柱有点措手不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我没去过。”

“要是有人证明呢？”

“我没去过，谁能证明？”大柱斩钉截铁地说。

“张老师说你前天，就是星期天去过女厕所。”杨校长冷不定地说出茶姑的名字来证明，看看大柱如何反应。

大柱先是一怔，随后解释说：“那天我到学校来打乒乓球，一个乒乓球掉进去了，我就进去捡了一回球。”

“有谁能证明你那天进去是捡球的？”

“浦娃。”

于是杨校长让人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问有没有捡乒乓球这回事儿。

我回忆说：“那天我们打了一回乒乓球，把球打坏了，就不打球了，都回家去了。”

“那他为啥说到女厕所里去捡球呢？”杨校长发现了破绽。

我肯定地说说：“我们当时是一块儿离开学校的。反正我们在学校的时候，他没有去过女厕所。”

“那个坏乒乓球呢？”杨校长忽然问道。

“被大柱扔到女厕所里去了。”我如实回答。

杨校长扭过头去问大柱：“你为啥把乒乓球扔到女厕所里？”

大柱说：“我也是随便扔的，不料就扔到女厕所里去了。”

“那你为啥又去捡球？”

“我想捡回去用胶布粘好，还可以玩几天。”

“最后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

“你粘好的球呢？”

“试验了几次，裂的口子太大，粘好后弹不起来，玩不成，又扔了。”大柱对答如流。

杨校长将大柱看了又看，无可奈何地说：“这样吧，你先回去，再好好想一想，看还有没有其他男生去过女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