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喊着闹着就要散开去砸学校，杨校长一看急了：“乡亲们，咱们咋说都是乡里乡党，不能那样做。大家要冷静点儿……。”

“冷静个球！你别推托了，赶紧把人交出来。娃娃打架是不懂事，是吃屎的，你老师也不懂事？也要吃屎？”黑胖那容分说，气势汹汹就要动手的样子。

“你们谁敢？”人群中一声呐喊，只见张爱国走了出来。张爱国长得高大魁梧，在我们学校人见人怕，上体育课时同学位都乖乖的，其中很大程度上就是怕他那一身膘。

“谁敢？你看我敢不敢？”黑胖一看来了应战的，便来了劲，大手一挥：“伙计们，快找点屎来，让这位先生尝一尝。”

“对，对，咱找些屎让他吃。”旁边的几个河西人吆喝道。说话间就有人不知从那里用铁锨铲来了一泡屎，臭气熏人，放到了人群中间。

但人群中发出了一阵轻松的笑声。

张爱国一脸的不屑，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你们拿那东西吓唬小孩还差不多！”

黑胖见状，就吆喝一声：“伙计们，少跟他们嗦，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喂泡屎！”

这一声令下，人群里早闪出几个小伙子来，扑到张爱国跟前拉胳膊拽腿。张爱国开始还挣扎了几下，不久就被按倒在地上。一个人用将铲着屎的铁锨伸到了张爱国的口边。张爱国被这几个小伙子按得死死的，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那恶心到家的东西伸了过来，直在眼前晃悠，只得涨红了脸，将头东摇西摆地躲闪着，嘴巴闭得紧紧地。即便是这样，嘴巴还是蹭上了一点儿。

张爱国千方百计地躲闪着的时候，杨校长也上前忙劝道：“这样胡闹解决不了啥问题，只能让事情更复杂。”

黑胖冷笑一声：“胡闹？错了，只有这样事情才会变更简单。你一句话，交人还是不交人？交人，咱就好商量；不交人，那可别怪咱们不讲文明了。”

杨校长一开始见了这种阵势还真有点应付不了，但这会儿倒不怕什么了，他不卑不亢地说：“现在交人？没法交。你们不知道是谁打的，我也不知道。还需要调查一下才行。这样闹能解决啥问题？啥问题也解决不了的。”

“少废话。还在这儿磨磨蹭蹭地，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伙计们，先给这位猪狗不如的先生把屎喂饱再说！”黑胖便命令河西的人开始动手。

杨校长情急之中，一眼瞥见了姑父爷，姑父爷也焦急地看着他。

姑父爷从杨校长求救的眼神里看出来：今天这个场面，杨校长是镇不住了，自己这把年纪也许还能发挥一点作用。于是他冷不丁地喊了一声：“等一下！”

那几个正要喂屎的人被这一声猛喝惊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一个文化人模样的老头，便都住了手，松开了张爱国，看着这个老头。

张爱国趁机站起身来，钻出人群，找地方洗脸去了。

姑父爷将洋烟斗伸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脸颊也随之深深地陷下去，轻轻地将烟吐出来之后，走到河西的那位长者面前说：“你们来这里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打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娃娃们打架已经闹出了事儿，大人们还要不明不白地掺和打架，这样闹下去不会有结果的。咱们要慢慢地说正事情。”

长者叹了一口气说：“唉，这弄了个啥事儿呀？昨天你们村的小孩用弹弓把这娃的眼睛打瞎了。你看这事弄的……。”

“娃的伤验过没有？是不是到医院验的？伤势到底咋样，咱们说了不算，到医院让大夫下一个结论，咱们心中才能明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没有去医院，只在村里让村里的大夫给包扎了一下。听他妈说，娃的眼睛恐怕保不住了。”

“不去医院咋行？还不赶快把娃送到医院去？万一伤势不重却给耽误了，那眼睛可就真的不保了，那还了得？还是赶紧先到医院去。我可以陪你们去，先一块儿验一下伤势，再说别的事情。好不好？”

“那看病的钱咋办？谁掏钱呢？”那长者问道。

姑父爷看了一眼杨校长，对长者说：“这样吧，让我俩商量商量，几分钟的事儿，你们稍等一下。咱目的是解决问题的，放心，只要责任清楚，我们是不会耍赖的。”

姑父爷说罢就和杨校长进了正殿。几分钟过后，两个人一同出来，姑父爷对长者说：“咱们先去医院给娃娃看病，费用嘛，先一家一半。等事情清楚了，该谁承担就谁承担。现在给娃娃看病要紧。”

长者走到那女人跟前，将这个意思又说了一遍。

那女人说：“这咋行呢？明明是他们打的人，还要我们掏一半钱，哪有这样的道理？不行，让他们先把钱掏上再说。”

长者语重心长地说：“唉，你真是个傻女子，你咋能这么傻呢？现在危险的是你的娃，耽误了是耽误你的娃，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啊！先救人要紧。他们原本也是要在事情清楚了之后才掏钱的，但知道不掏钱你不会走，你不走就把娃耽误了，所以才让了一步，杨校长自己就拿了十块钱出来，让娃先看病。不要再傻了，赶紧上医院走。”

经过这位长者和姑父爷的好说歹说，那女人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为了抓紧时间，杨校长将自己的自行车借给河西人，让他们用自行车带上兔牙赶往医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