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一直在担心的惩罚不会来临,尹由之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一下,可很快又变得怅然若失。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内心的深处却一直明白,自己所引以自豪的出身,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修真身份,所依凭的也只有那九霄之上的辖制和认同。
她们一直受困于那份制约,心心念念的也不过是想自己当家做主人。却忘记了被天庭认同后带来的好处。飞升羽化,这是倚云斋每一个人念兹在兹无日或忘的事情。
所有人的梦想,就这么被一句话轻易的抹杀。尹由之不甘心,她微微的眯了眯眼,对着敖破笑问:“不知上仙要保住谁的性命?又要保障何人的如意?”
见敖破似有不悦,她更加恭谨的解释道:“这些事情上仙做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只愿请上仙眷顾一下小人们,不然我们在懵懂中冒犯了那二位岂不是罪过?”
敖破歪头,他手上的案子只是两个人,按说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惜,可惜要保证性命的秦宸却是一个爱找死的人,要保障如意的萧瑟又是。。。也不算是要求多多,只是环境恶劣,无法满足她最基本的需求。
敖破趁人不注意,了一把英雄泪。清清鼻腔,拎起秦宸正色的介绍道:“这个就是我要保证他性命的人,你们的掌门就是我要保障她如意的人。”
尹由之对敖破的合作很满意,她低头,顺服的说道:“倚云斋并无掌门一职,上仙说的可是祭天?”
本来还在嘀咕着,嫌弃敖破态度恶劣的秦宸有了新的注意目标。他好奇的问道:“几天?嘛意思?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称谓?”
尹由之已经习惯了这少年时不时的出糗。她没有笑,好脾气的解释道:“是祭告上天的意思。祭天的身份清贵,是倚云斋祭祀上天时的主祭。”
秦宸狠劲的拍着敖破的胳膊,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同时还不忘记八卦,继续的问道:“那很忙吧?你们一年祭奠几回?”
“我们只在甲子年寅月的第一天祭祀。”
秦宸的脸微微泛红,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传统文化方面的欠缺。这在原来的社会里或者无关紧要,可是在这里,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二傻子。他轻轻的捅了敖破一下,希望他能给个答案。
敖破难得的好心。也可能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和秦宸是一伙的,不待在外人面前窝里反的。便冷冷的说道:“每六十年一甲子。他们只在头一年头一月的头一天祭祀。六十年祭祀一回。”
真是个好工作,混吃等死六十年只工作一天。秦宸有些嫉妒。他磨磨牙,躲在敖破的身后问尹由之:“你现在相信我们么?瑟瑟也就是你们的祭天真的很想和你们合作。”
尹由之迷惑的看着敖破,不解的问道:“理由呢?她是白虎堂阳燧的侄女,怎么可能想着和我合作?”
这一世萧瑟的确是白虎堂外堂执事阳燧的侄女,可她的生身父亲却是因为争权失败,死在了阳燧的手上。这件事情倚云斋的人都是心知肚明,阳燧也没有特意的隐瞒过谁。在他看来萧瑟只是个无用的摆设,他肯留她一命已经是功德无量。
敖破很难得的表现出仙人的睿智,冷笑着问道:“你会不知道?或者我们该把你安插在白虎堂的内奸全部揪出来,大家再坐下来谈判。”
被人看去底牌,尹由之却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温婉的笑着,平静的问道:“那赵家兄弟呢?他们又算什么?”
敖破已经不耐烦,冷冷的说道:“他只是路人,你把他当做阿猫阿狗好了!”
尹由之还是不肯相信,她猛地抬手,指着右手边的一处虚空问道:“真的么?赵先生你也是这么认为?”
赵国基摸着鼻子现出身形,他哀怨的看了鼻子冲天的敖破一眼。问尹由之道:“你是怎么察觉我的隐身的?你的修为充其量也就是比普通人好些,怎么可能发现我的隐身术?”
“掐算。我家传的占卜之术。”
喔哦,秦宸决定对自己不理解,未知的领域予以忽略。
赵国基很有自信,所以他相信了这个解释。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没有替人擦屁股,收拾烂摊子的习惯。”
擦屁股!烂摊子!尹由之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冷笑着说道:“赵先生高抬自己了。这里哪有烂摊子?”
赵国基笑的嚣张,不屑的念道:“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落寞悲凉淡泊从容。你家尊长给你起这个名字时,心里该是那种滋味呢?他凌驾于万人之上,可给女儿起名时心里却充满无奈,甚至认命。他怕的只是九天之上的雷霆?难道没有对现实的无奈?”
看着失神落寞的尹由之,赵国基得意的挑眉,加大火力猛攻:“他可是后悔了?羊群里出现了一只专门唱反调的黑羊。伟大的头羊自然不能容忍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不愿意羊群被瓜分,所以让人炖了那只黑羊。可没两年却发现了自己的愚蠢,明白了那只黑羊才是正确的。他却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哪怕是覆灭在即,也要坚持自己是正确的。但是在一些小节上还是流露出他的落寞无奈。。。”
尹由之明白那只黑羊指的是谁。如果是在平日,以她的高傲一定会担下这种指控。可是现在不行。为了手下人的性命,为了倚云斋的将来,她必须要交好甚至奉承秦宸和祭天,或者还包括这个路人般的阿猫阿狗。
她摇头,平静的说道:“秦敦叔叔的死,家母一直很内疚。可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他。害死秦三叔的是星铭和阳燧,就连家母的过世。。。他们也逃脱不了干系!”
赵国基征询的看着秦宸。跟秦敦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爷爷赵卫和方信最小的儿子胡桃。可到底这还是秦家、秦宸的事情。他也有心报复,可对家人的眷念牵挂却让他无法从容洒脱。
秦宸对这些却不在意,只是盯着尹由之问道:“你愿意么?愿意和瑟瑟合作么?”
尹由之没有回答秦宸的问话,却抬头问敖破道:“历年来,我倚云斋也有几位前辈得道飞升,只不知他们现在如何?可曾受到我们这些不肖子孙的带累?”
敖破摊手,无所谓的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个有品阶的仙吏。怎么能知道那么多的事情。”
尹由之松了口气,带着丝侥幸问道:“那我的那些长辈呢?他们的品阶是什么?”
敖破冷笑,带着仙人的漠然说道:“品阶?他们充其量做个仙役,有什么品阶!”
尹由之大受打击。她倒退一步,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艰涩的问道:“怎么可能?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却只能做仙役。难道天庭就这么对待有功之臣么?”
敖破冷笑,不屑的反问道:“那你们想做什么?老子原来是九天之上的龙王,是千年来佛界最有前途的天龙!因公牺牲以后却只是个从七品的仙吏!你们这种小杂碎做个仙役也算是家山有靠,祖宗积德了!还想怎么样?”
尹由之听的差点吐血,或者不能飞升也是好事。她重重的出了口浊气。慢慢的问道:“不能飞升,也就是说我们做不成仙役了是不是?”
见敖破漫不经心的点头,她只有苦笑,指着赵国基和秦宸问道:“他们呢?他们飞升后也是仙役么?”
敖破挑眉,嘲笑道:“你糊涂了不是?天庭冗员再多,也不可能让一个仙吏来保护仙役啊。”
尹由之摇摇头,幽幽的叹息道:“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以前总是觉得自己是凤子龙孙,却忘了还有龙肝凤胆在前头等着呢。”
敖破却受不了这个比喻,愤怒的叫道:“换个说法!你们能乱认祖宗,我们可没有异类通婚的习惯!”
赵国基坏笑,凉凉的问道:“你确定?”
敖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想到自己恶言在先。便迁怒对着尹由之喝道:“你到底愿不愿意合作?给句痛快话!你要是不愿意,白虎堂有的是有野心的笨蛋。”
尹由之自嘲,无奈的问道:“我有选择的机会吗?或者我该感谢你们,不远万里的特意来找我们合作。”
敖破倒也诚实,解释道:“你们虽然不堪大用,可是比起白虎堂的那些人总是好的。”
尹由之无可无不可的摇头,淡淡的说道:“合作简单,可我们能得到什么呢?”
敖破挑眉,惊异的问道:“保住小命还不够?对外我们帮你收拾掉白虎堂的阳燧,对内帮你铲除最大的反对势力星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