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尹由之要的却不只是性命得到保证.就算是把敌人打落尘埃,也不能让她满意。青龙堂冒着诺大的风险,从天庭的手心里偷出一个星球的命运,可不只是为了苟且。
她的手心里有些冒汗。这是一个机会,无助惶恐了这么多年,一个契机终于出现在她面前。只要手腕足够,能得到不仅仅是在倚云斋内部斗争中的胜利,还有这个世界的改变。只要抓住了,九泉之下的亲人将不再抱憾。危如累卵的皇朝也有稳如泰山的一天。
尹由之慢慢的打量着眼前的一仙二人。不,这个神仙除了享受人间的烟火做不了什么。除了漠然,他的身上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慈悲怜悯。他们要的只是乖巧的顺民,只有忠狗才能得到奖赏。其余的只是蝼蚁。
其实一脸憨厚的赵国基更能干也更有见识,可他有自己的主张又姓赵。
尹由之暗暗的叹息,把目光投到了秦宸的身上。他一脸的好奇,像一个婴儿般毫无芥蒂的注视着自己,仿佛他的性命从来没有受到过威胁一样。这么样的一个人,不是心机深沉就是没心没肺。跟他合作,结果不是与虎谋皮,也会弄得变得败事有余。
知道事情难为,尹由之还是决定迎难而上。她微笑着仰起头,眼波流转,专注的看着赵国基。轻声问道:“赵先生大才,难道没想过做一番事业么?男儿生在世上。。。”
赵国基却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的眼波流过,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
他冷笑,截断她的话道:“我是修真,不是只有一腔热血的少年。赵家人只想吃口安乐茶饭,我们不想立什么丰功伟业,更不想凌驾于万民之上。救国救民,匡扶济世的话不要和我提!”
尹由之咬牙,这个贱民,竟然如此无礼!她好不容易忍住心中的怒火,强笑着问秦宸道:“秦公子呢公子出身于大家,家声名誉,血脉基业总要绵延吧?!”
秦宸皱眉,今天尹由之的言语行动之间平添了一股纤弱。这么一个人,这么盈盈、楚楚的看着自己,明明没有哭泣,眼睛里却全是水光。要说点违逆她的话,实在是件为难的事情。
秦宸求助的看了看不为所动的赵国基,垂头,凭着一股少年的锐利拒绝道:“我只是庶出的幼子,那些事情与我无关的。我的座右铭是在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尹由之不是一般的闺秀,自然明白座右铭是什么意思。她很想给这两个胸无大志的废物点心一人一个大巴掌,可是又不能把路堵死。或许祭天会是个有志向的人,可惜她不在这里。
她在心里发狠。世事岂能尽如你意,你们说不干就不干了?想偷闲躲懒的家伙姑娘见得多了!就凭你们?想躲过姑娘的手掌又岂是那般容易!
她的脸上涌起一股莫测的笑意,淡淡的问道:“既然如此,那么三位要和我们怎么合作呢?什么也不做就是合作么?”
三个小男人你看我我看你,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合作的动议并不是他们主导的,让胸无大志,只懂得吃饱了混天黑的人说个五四三,那不是一般的为难。
秦宸倒是觉得国柱比一般人有主意,会来阴的。很想把他叫过来。
敖破却不愿意。赵国基和秦宸到罢了,怎么说他们也是有来历的,在天庭也曾算是有名有姓的。可眼前这个小女子算什么?堂堂的七品仙官(不带自己给自己升官的!)怎么能在一个无根无蒂的弱女子面前示弱?!
敖破愈发的冷漠,微阖着眼帘,淡漠的说道:“你们什么也不用做!瑟瑟会在你们的祭天大典之前离开倚云斋的总坛的!祭天的仪式一直由白虎堂主导,仪式举行不了,你们就有理由发难不是?”
尹由之可不这么认为,她谦和的笑着,一丝为难神的模样也没有,温驯的问道:“可祭天离开总坛,会在哪里驻跸呢?如果小的有这个荣幸接待祭天,该如何准备呢?祭天有什么喜好要求,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准备起来?祭天离开总坛,阳燧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虽然有些准备,就怕力不能敌。要不上仙移步,先看看我们的布置如何?”
敖破张张嘴,有些庆幸自己还有个选择。他扣扣鼻子,灰溜溜的说道:“那就先看看好了。”
五味书屋自从秦宸入住后做了很大的改动。最显眼的就是在西屋靠山墙的地方,他小人家特意摆了一架秋千。
铁质的秋千,不高却很宽大。窄窄的踏板被他换成了宽敞舒适的躺椅。成了这个懒鬼平日里睡卧的地方。
这会子秦宸呆呆的看着尹由之伸手摘下秋千后边的一把做摆设的七弦琴,看着她轻移莲步,款款的坐到秋千上,弹奏了几个音调。
在扎扎声中,半幅地板带着秋千一起慢慢的降了下去。尹由之看着有些惶恐的秦宸,笑道:“那天,真的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公子发现了这里呢。幸好这秋千是云渺他们装起来的,不然,固定秋千的时候就会露馅了。”
秦宸怏怏的垂头。为了固定秋千,他特意请铁匠大叔做了四根u形的尖头铁棍,做楔子固定秋千的底座。当时云渺两个很好奇很殷勤,就让他们把秋千安了起来。没想到人家不是无事献殷勤。
尹由之特意安慰他道:“那四根棍子有些长,我让他们从地下敲弯了,贴在地底下,到比从前结实。”
秦宸越发的沮丧,就连到了地底也没注意到。
既然要合作,要谈判,总要贬低对方,乘机杀价才是。尹由之笑着起身,头起带路。她笑着指着靠墙的书架说道:“宋以后的书籍都在这里。宋代的文献是我们为了试探公子才特意搁上去的。本来是想着公子要是和倚云斋无关,不知道原来的设定,就会觉得那些书籍荒谬才对。没想到秦公子却是不读书的。。。”
秦宸的脸越发烧的慌,他很想争辩,说自己只是不看古书,不看经史子集。很想义正词严的告诫她,书本不可轻信,毛泽东说:“一部二十四史大半是假的,所谓实录之类也大半是假的。”她们被那些流氓神仙给耍了。
可话终究是没说出来,他只是灰眉土眼的听着尹由之充满自信,神采奕奕的介绍着她们的成果。
尹庄的地下基地是一个灰扑扑的有些猥亵的怪老头――月秋宜在主持。他主攻的项目不多,一样是毒物,另一样是火药。
月老头的毒物玩的不错,秦宸甚至怀疑秦家的毒药就是从他这里流出去的。可是火药却不咋地。月老头做的,号称是神武大炮的东西被赵国基一巴掌就给拍扁了。
秦宸知道赵国基在担心怀疑什么,不过打一发炮弹就炸膛的大炮实在指望不上什么。
本来解说员的兴头十足,可惜参观者兴致缺缺。秦宸已经被打击的不成样子了。赵国基却在评估倚云斋的武力值。敖破倒是想好好的了解一番,但是那些东西实在是不入眼,他不得不慎重考虑萧瑟以后的安全问题。
尹由之很快失去了兴致,好声好气的把这三个打发了出去。
月秋宜像是明白她的心思,老气横秋的说道:“他们不乐意,你又何必强求。不是大家说好了,这条路走不通就推到重来么?!”
尹由之定定的看着他,责难道:“那样做我们和九天之上的存在有什么区别。难道冒了诺大风险,只是为了把漠视玩弄同类生命的权利转移到自己的手心里么?”
月秋宜无奈的摇头,淡淡的说道:“可他们来自九天之上,就算是暂落凡尘,也自有他们的傲气在。不会任你摆布的。”
尹由之却只是笑,慢慢的说道:“我们走着瞧。老头,你不会和我作对吧?”
月秋宜直视她怀疑的眼眸,苦笑着说道:“我只是不想你步上你外祖母、母亲的后尘,为了一个虚幻的梦想,搭上自己的一生甚至性命。”
尹由之很想告诉他,这个位置本来就是用一生来换的。身居高位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更何况现在身在危局之中,自己所有的也不过是用手上的一切来搏一场。她无所谓的笑笑,淡淡的说道:“我还有赢的机会不是?至少我不会输给阳燧不是?”
月秋宜叹息,怜悯的看着她,劝道:“你又是何必?把这么大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有什么好处?何必强求,让他们按自己的心意做事情不好么?”
尹由之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狠狠的看着月秋宜,冷冷的说道:“怎么拿主意?星家人何曾不是在自己拿主意?星铭阳燧合作,残害了秦敦和我娘亲。却美其名曰是要保住青龙一脉,要留些血脉香火!为了他们的生存,为了他们家的血脉,就可以弑主,就可以背叛。。。让他们拿主意,我不如直接去死!”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一只白色的小鼠,像是耐不住尹由之身上的冷意,试探着从她的袖口探出头来,弹到了桌子上。作势想叼一盆野花的叶子。
尹由之的脸缓和下来,抱起小鼠,掏出一颗橡子送到它的嘴里。求和似的对着月秋宜说道:“白儿真的很乖。要不是它发现了赵国基的隐身,说不定我就被他们偷袭了。到时候签下城下之盟可不得了!”
她顿了顿,哀伤的看着他,恳求道:“我知道月爷爷你在担心我,可我有什么法子?难道我真能看着外祖母。母亲一生的心血荒废,看着一大家子去死么?”
月秋宜,无奈的摇头,低声说道:“你要用他们我不拦你。只是你要当心些。我们在秦家还有几个人,我去嘱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