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的很无语。秦母有些发蔫，毕竟是一直养在手心里的小鹰，长硬了翅膀要展翅高飞，这搁谁身上都会觉得失落。就连娟儿的教养姑姑进来禀告，说姑娘不舒服，晚上不吃饭了。老太太都没有在意。

严氏怏怏的，离家的打算在她没有准备好的时候被挑明，连一点操作的余地也没留下，这怎么不让人气馁。

秦宝也在烦闷，他并没有和秦宸一较长短的意思。毕竟他是嫡子，秦宸却是先天不良的庶子，再怎么折腾，他也得在嫡长兄的手下讨生活。可谁知却被那些下人弄了个不干不净。

秦宸是无所谓了，毕竟自己没有吃亏不是。只是做人应该低调，他可没那个心思在众人喜怒不定的时候傻笑。

汝儿还在生气。她一想起柳月香那句话就会堵心。不然她那么大方的性子，也不会为了一句话在秦母面前化身为小母老虎。本来想给柳月香一个大大的难堪，谁知道却让秦宸给毁了。

说到底是自己的亲哥哥，她倒不会为这个生秦宸的气。只是想起张妈被罚她就按耐不住。她觉得张妈是个好人，明明是丘婆子耍无赖，秦宸却要连张妈一起罚，这太糊涂不讲理了！还有秦宝，明明没他的事情，却跑来掺和，明摆着给丘婆子撑腰。弄得这上下连点道理也不讲，实在是没公道可言，让人憋气的很。

若曦是无所谓的，可是大家都绷着脸，她也没兴致说话。秦萱也会看人脸色，见母亲和五叔都不言不语的，他自然不敢说话。

本来这顿饭能在无声无息中度过，可惜外边又闯进来一个人。

柳月香这回没穿银红色的衣服，披了件土黄色的土布褂子，头上的金头面也没了踪影，只是素素的插了只银簪。一见秦母她噗通跪下，哀嚎道：“老太太，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秦母恼了，冷冷的对着紫苏问道：“怎么？是我没说过还是你们在拿我的话当耳边风？”

紫苏怔了一下，她是大丫环可不负责看守门户。这无关人等溜进来的事情实在是赖不到她头上。再说她一直在帮着严氏布菜。可巧今天严氏失魂落魄的，她生怕严氏出了岔子，全副的心神都搁在了餐桌上。那能料到会从外边闯进来这么个东西？

可谁叫她是大丫环呢，出了事情她不担谁担？秦母发脾气她是见老了的，到也不在意，扬了扬眉，马上有粗壮的婆子赶了过来，把柳月香叉了出去。

紫苏抬头见秦母还是拉着脸，便试探道：“要不请二太太过来问问？”

丁氏是秦母最爱用的出气筒，更何况这次本来就是她的不是。别说问问，就是叫过来削一顿都是便宜的。

丁氏来的到快。她显然还记得秦母的告诫，身后只跟了凌秀一个。

秦母没好气的打量了丁氏一番，觉得她身上那件青色云纹暗福寿稠袍有些碍眼。我老太太还活着呢，你做儿媳的就穿的这么灰头土脸的，那我该穿什么啊？穿的比你年轻了让人说老来俏，穿的比你老了，还有比你身上还老的衣服么

丁氏已经习惯了秦母的排揎，虽然她一直宅在自己的屋子里，可是挨起排头来还是服服帖帖的。

秦母很快就觉得没了意思，皱着眉头指使紫苏道：“去问问到底什么事情，能让她那么不成体统，不守规矩的乱闯。”

早就有机灵的婆子问清楚回了紫苏。紫苏也不待出去，估摸着老太太也没了努力加餐饭的心思，一边伺候她洗手，一边随意的说道：“也不过是月例吃穿的事情，老太太何必操心。这么点小事就来惊扰你老人家，将来还有个完？！”

秦母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不过谁让她这会闲着呢，权当饭后消食了。想着瞪眼说道：“这才刚来就这么折腾，今儿不问清楚了将来还不反了天去。把她给我叫进来！”

柳月香的自我提升能力很快，接受了教训不在嚎丧。缩在地上摆出了一副没见过世面，小心翼翼、可怜兮兮的样子。这也就算了。可她总是摆姿势摆惯了，在不经意间，还是弄出了几分粗服蓬头，不掩国色的样子。

话说姿态很重要，可是受众是谁却更重要。这个样子要是秦二老爷见了大概会赞一句“真是可怜生！”。可秦家老太太却没有我见尤怜的感觉，只觉得闹心，扭着鼻子听完了她的诉求。

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克扣了月例，不给指派人手，传饭的时候忽略了她家的小六子。

秦母越发的看丁氏不爽。你说你整人就往大里整，就算整死了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这么小鼻子小眼小打小闹的怎么够看？还不如颗酸梅消食呢！想着，秦母就摆开了脸色，没好气的问道：“这叫怎么说的？你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不好好的管教下面的，怎么还由着她们来瓜噪我老太太？”

按说丁氏也是无辜。这人长着脚，可不是要到处乱跑。难道她还能把她栓起来不成？不过这话也只在心里念叨念叨，她可不会白目的问出来。

丁氏只是垂手立着，淡淡的说道：“想必是下人们看守门户不严，媳妇回去好好教训她们就是。”

柳月香到底没在大宅门里挣扎过，一听这话，急忙插嘴道：“老太太，你可要替宏儿做主啊？他小小年纪怎么禁得起这么揉搓？！”

秦母没有说话，丁氏却皱起了眉头。平声说道：“我不知道是谁在揉搓那孩子。却只看到你的逾越！就算你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难道你的家里人没教过你，尊长说话的时候不要妄言么？”

难得木雕菩萨似的丁氏发怒，秦母一下子有了精神。这点戏码虽然不多，可好歹解颐不是。她想想说道：“老二媳妇，你要调教人，下去再说。先把眼前的事情给我料理清楚，省的碍眼。”

柳月香没听懂秦母话里的歹意，得瑟的说道：“老太太，我屋子里的人手不够，想找几个伺候宏儿。这是回了太太的，没想到临了不许加人不说，连口饭都不给我们娘俩！”

嗯，有些意思了。秦母盯着恶毒的大妇问道：“这怎么说的？”

丁氏木然垂首。凌秀小心的上前，赔笑着对秦母道：“今儿十五是我们太太念佛的日子。要是老太太不在意，婢子到知道一二。”

秦母撇嘴，不耐烦的说道：“想说就说！还要我给赏你个座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