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做间谍的,就算是是大半夜,也不过是一柱香的功夫,市面上关于福元金铺的流言已经汇总过来,就连流言的源头也被这些暗碟揪住,时间地点都有,证据充足。
秦宸看着手上厚厚的卷宗,对这件事情的经手人有些好奇。这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等到这时候才给送过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拿一手么?
看出秦宸的疑窦,尹由之却是心虚,低声道:“这些事情他们也回报过几次,只是。。。只是我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大胆!”
秦宸斜觑了尹由之一眼,却不知道她说的似真似假。看卷宗,这幕后的黑手却是那位倒霉的五皇子。
想到那个倒霉鬼,秦宸忍不住又斜了尹由之一眼。这位公主身上充满了独生子的霸道,对自家的兄弟向来是白眼相加的。十来个弟兄,除了十二还能跟着她,李还能被她夸两句,别的在她眼里就全是草包废物刻薄小人。就连眼跟前的李也不能幸免,给加上了刻薄猜忌的恶名。更不用说早就被她惦记上的李伍,想想她送给李伍的那个玻璃盘子,就知道她对他是个什么观感。
皇子,排行第五,起名李伍。可见皇帝起这名字时没费功夫。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爷娘不疼,姥姥不爱的主。这要换了个聪明的,就为了这名字也得把自己给藏起来。可这位五皇子却非要招毛逗狗的瞎折腾。
身为皇子,总归是个心气高的,虽然不受人待见,却还是免不了争斗的心思。只是这位五皇子浅薄了点,以为把皇帝的心头好斗下去自己就能上位呢,殊不知自己的脖子早就叼进了人家的嘴里。
秦宸摇头,为五皇子将有的命运叹息了一声,眼角忍不住又飘了起来。尹由之却受不了这左一眼又一眼的斜瞄,冷喝着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这大半天的,光看你翻白眼了!”
秦宸蹭了一下鼻端,起身打量着桌子上的量杯,天平自得的笑了起来,说道:“你放心好了这种时候,我怎么会开玩笑!”
他又翻了几眼卷宗,市面上对福元的抱怨也不老少。可归纳起来也不过是在三个方面。金子的成色,珍珠的来历,还有就是在孙记七宝琉璃钗的比较下,福元那高昂的价格。
孙家的首饰一向比福元的便宜,按照官价算下来他们的价格铁定是赔本的买卖。这可不是薄利多销,不玩花活自然要越赔越多。秦宸认识尹由之不多久,就开始算计孙家的买卖。本以为是孙家的人通过走私,从日本弄到得低价金子呢,谁知道一番探查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不错日本是有金矿、珍珠。可惜佐渡岛金矿的开采还要等到六百年以后,至于那些珍珠的品相更是低劣。尹由之的手下颇费了些心思,才发现孙家和采珠提举司的司官相互勾结,竟然猎取倭人到合浦盗采珍珠。至于那些金子,也不用调查,秦宸瞄两眼就知道里面搀了什么。
得知了这个消息,尹由之自然不会再客气。她找了个借口,把林家的两个子弟远远的打法到了廉州,一个领兵,一个直接做了采珠提举司的司官,不费吹灰之力就绝了孙家的财路。再加上人工养殖珍珠的上市,一时间复原竟然把孙家打的无法招架。
想必是为了这个,孙家才在市面上散步流言,诋毁福元金饰的成色不对。只是他们没想到在尹庄还藏着一个多事的少年,心心念念的算计着要来一次公开的化学实验课,要让质朴的古代劳动人民真正的认识到金这个颜色。
说到珍珠的来历,尹由之也不准备藏私,只要林氏兄弟控制住廉州的军队,她自然会派人去传授养殖珍珠的技术。至于那些珠户把头的反应她从来也没有放在心上,说到底不过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有养殖技术这根胡萝卜,再加上军队这根大棒,相信不出三年,那些珠户就会对她感恩戴德的。这些事情已经开始着手,尹由之也不在乎珍珠的来历被传扬出去。就算是养殖珍珠的技术被传扬出去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多了一个收拾人的借口。
倒是孙记的七宝琉璃钗有些难缠。孙记从碧月坊偷师,不光是用玻璃仿造了琉璃,还弄了几样似是而非的人造宝石,镶到了金饰上。孙记自然不会告诉买家这是假货,把玻璃珠子当宝石看,贪便宜买回去的人也不老少。
所谓的愚昧不过是知识面窄,看不清事物的本质。世人对玻璃这一新鲜事物不很了解,让人在耳根子边暗示了几句,就把这当作了玉石一样的宝物。其实这件事情解决起来也容易,只要把玻璃的烧造方法说出来就得。只是碧月坊的玻璃制品开始卖时价钱贵了些,后来降价又不及时,这事情要是说明白了难免有蒙人的嫌疑。虽说碧月坊和福元金铺是两个店面,可是出面经营的都是福家的子弟。事情传出去,福元的声誉多少会受到影响。
秦宸为难的咂了下嘴,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人认不认研发费用?艺术价值这东西拿出来当枪使不知道行不行?不过都说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要是把大大的皇家制造贴在匾额上,想必会有人认账的吧?
虽说秦宸还有些乳臭气,可是论起商战,在场的人都不如他。看了他早就备下的器皿,再听了他的一番解说,几个人都定下心来。或者福元金铺的声誉不能保证,可是孙记的买卖被砸是一定的了。
尹由之放了心,便有心思报复别人,监视、跟踪、收买,各种指令流水的发下去,那些已经或者将要是的敌人,她竟然一个也没有放过。
李初来乍到的,难免生疏。姐夫总是要讨好舅子的,皇甫孝直可不像堂哥那样各色。既然皇上把六皇子送到了这里,那就是说要他掺和这些暗地里的事情。他见李懵懂,忙把他拽到一边,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个清楚明白。
李虽然是嫡皇子,可还是第一次知道新唐皇朝还有暗卫、暗碟的存在,第一次知道自己祖母的身世,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一门不显山不露水的亲戚。
新唐皇朝的暗卫暗碟合称隐龙卫,一直都由福明掌控。直到福明上了年纪,精神不济,成平皇帝才安排七公主过来做福明的副手。只是皇帝对自己心爱的女儿不大了解,虽然觉得她聪慧刚毅,可是女孩家,一天到晚接触那些暗地里的血腥龌龊总是不好,便想着让十二皇子在她身边历练一番。
隐龙卫的秘密保持的很好,就连皇子公主们知道的也是极少。福元金铺被炒,福明下狱,隐龙卫眼看着就要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成平皇帝显然是对此不满,才把李派了过来。
李明白自己能接触隐龙卫的事务,这是皇帝老子的器重也是信任。他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做的好自己就离那个位子更近了一步。可他更明白尹由之的分量,不仅能轻易的左右皇帝的心意,更是对林家、皇甫家这些开国元勋的家族有着莫大的影响力。要是惹怒了她,自己就有可能成为第二个李伍。
李打定了主意,轻声对尹由之建议道:“既然妹妹有了妥善的安排,何不进宫禀告父皇,请他老人家安心呢?”
难得一向冷硬孤傲的李有温存体贴的时候,尹由之便也难得的不给他脸色看,思忖了一下说道:“虽说有了对策,可是做起来还是有些周折。在我们的人安全之前,那些御使的弹劾只能搁置。我这时候回宫反而不好,就算是十二也得叮嘱他安分些。六哥刚接触这里面的事情,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上手,我看还是麻烦六哥进宫向父皇禀告可好?”
李自然乐意,跟着皇甫孝彰回了京城。
尹由之轻叹了口气,放松下来,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对着一脸得色的秦宸道:“你也累了,还是先歇息吧。明天还要去衙门里探听风声呢。”
一听去衙门。秦宸立刻就恼了,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我又不是你们暗碟的人,为什么要我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尹由之垂头,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想啊。私底下自然有人探听消息,打点一切。可是明面上也不能不闻不问不是?福家在户籍上的人都给抓了起来,你这个股东不出头,难道还要我父亲乘着御辇去探监不成?”
秦宸听了差点一头栽在地上,衡量了半天才问道:“那我不是自投罗网?要是我给抓起来,你这官司咋办?”
尹由之已经考虑的清楚,不紧不慢的说道:“国公府的少爷理直气壮的去探监,张洎还忌惮几分。可你要是不闻不问,说不定他会怀疑你心虚,正好给你来个海捕文书。”
见秦宸的脸色不好,她收起了那份戏谑,安慰道:“你放心好了,我明天让福瑾陪着你去。他熟悉律例,不会让你怎么着的。再说我们在顺天府里有人,就算是有个万一,也不会让你受苦的。”
她说着起身,捂了下嘴,浅浅的打了个哈欠,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凉凉的说道:“既然提起这个,为了以防万一,五公子你还是把你的打算交代清楚,省的你进来监牢别人手忙脚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