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到空空的房屋,面对那诺大的梳妆台,明镜里的玲玲似乎变了个人。原来那个温柔贤惠的淑女样增加了点刚性的东西,以前那抹从学生时代就一直闪烁在嘴边的微笑陡然不见了,凤眼似乎比以前更大更明亮,凌乱的齐肩头发随风起舞,但总是不能激起什么大浪……
她懒得梳理。她觉得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不管做什么,都不能按原来的轨道活着。但她一个弱女子,再坚强又能掀得起什么波澜呢?是,自己也是一个完全的健康的人,手脚大脑都全着呢,呵呵。她还会写一手好文章。她会治病,她学的是临床医学,却为了安稳舒适的生活而坐在医学院的办公室里当文书,偶尔为领导收集医学论文的材料,这根本就用不上自己的专业特长。玲玲突然觉得以前的日子似乎浪费了点,但又想到自己那一对可爱的女儿,那种母亲的骄傲慢慢凸显,于是觉得扯平了,还相对好了一点。
躺在那宽大而结实的婚床上,玲玲轻松地展开了四肢,她用力伸展了一下懒腰,连靴子都懒得脱掉,只是一个侧躺着,托起头,眼光不由得就落到了她与葛惠的结婚照上……原来只是一张,现在挨着他们的结婚照多了一张,那就是他们一家四口甜蜜的合影,那时候宝宝们才满岁不久。
瞩物思人,触景生情。玲玲望着望着,那清晰而鲜艳夺目的照片便慢慢地模糊起来。她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无法原谅葛惠,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咋就那么大胆地做出了非离婚不可的决定。
嗨!一声叹息后,玲玲爬了起来,犹豫了一下,直走到床头,把她与葛惠的结婚照给摘了下来。她眼里含着泪水,直接用袖子擦拭了照框四周和照片表面的灰尘,颤栗着双手,把它捧在怀里,紧紧地贴着,似乎又听到葛惠那爽朗而幽默的笑声,似乎又看到葛惠那张英俊而秀气的脸……
没法再想像下去了,玲玲担心自己真的会后悔。她急忙打开写字台的抽屉,把照片顺着放了进去,关上。转身一霎那,玲玲又觉得不妥,又拉出抽屉,把照片给翻了个个,面朝下底朝上地放着,随即眼帘里映出一个小本子,它静静地躺在那,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那上面几个字像把刀一样刺着她的心,一阵疼痛……
呵呵,离婚证。春天里的青春热恋,秋天里的婚姻生活,换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红本子,玲玲觉得生活原来不仅可以很诗意,也可以这么可笑,呵呵。谁也不知道这时刻该哭好还是笑好。谁知道呢?
很快地,洗浴与收拾完毕,玲玲决定去剪掉那一头留蓄了好久的长发,她想换一个新的行头。不料,她来到那间她常来的美容美发中心时,客人扎堆,都形态各异地排着队,不觉得好郁闷,连剪个头发都这么难,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于是她决定先去看看小妹燕燕,顺便不回家吃饭了,跟小妹尝尝学校饭堂的饭也很新鲜,毕竟离开校园久了。至于那俩宝贝午饭都在幼儿园吃,无需挂心。看完小妹后再去工商局找她的同学徐丽,问问有没有什么可以业余创业的。
就这样,玲玲那头秀丽的长发得以幸存了下来。
就这样,在蒙蒙细雨中,玲玲在师大校园里路过了我的窗外,偏偏那只美丽的花蝴蝶把我吸引了,让我从窗口看见了正打着那把粉红色的雨伞的玲玲,并于当天启动我们的奇遇……
有时候就这么巧,这个大千世界。
(二)
望着饭店玻璃窗外那迷茫而昏亮的夜色,看那马路两边被风刮得东倒西坏的椰树,看那一会大一会小的雨帘,我们都知道距离台风登陆海口的时间不多了。
我看了看手机时间,哇晒,已经晚上10点多了。饭店里的客人已经逐渐稀疏,正在陆续离去,都是久不久来一辆小轿车或出租车就接走一拨人,而没撤的只好等在门口,争着插队上出租车。
我们已经吃饱喝足了。我们大多时间都在谈话,而不是吃喝。玲玲吃的最少,几乎没再要任何新的东西,旧的饭菜也只是用了三分之一。
“还要些什么吗?”
“不用了,够饱的了,别浪费。”
“哦,好吧。”我轻轻地又点燃了一支香烟。不免又看了两眼窗外的风势。
就在那一会,玲玲悄悄地把眼镜摘了下来,用香巾纸擦了擦眼睛两边的泪痕,抿了抿嘴,昂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也顺着我的眼光望窗外看着……
玲玲不知道,那玻璃投映着她那楚楚动人的倩影,虽然在灯光作用下朦胧了些,但她的一举一动都还在我的视野范围。
当我转过头来,玲玲也及时地收回了眼光,低头轻轻地饮了一口小茶。不知是掩饰慌乱还是担心两对眼光相撞发生火花,反正她的局促不安都从那一口小饮中被我犀利的眼光捕捉到了。
“我们该走了吧!”玲玲提醒着我,“好像正好午夜时分台风就正式登陆了。”
于是我赶紧买单,与玲玲相拥着走向我停车的地方。我没雨伞,不得已罗。呵呵。玲玲倒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可能把我全身晾在风雨之下啊。我的背和露出雨伞外面的左肩膀被雨水打了个湿漉漉,冰冷的感觉突如其来,我一惊一咋的,骂着这狗天气。
“靠近些,没关系。”玲玲似乎进行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并历经复杂的感情与力量的积蓄,终于爆发似的对我说道,“你不会比我还害羞吧?”说完脸上飞过一抹粉红的微笑。
“哪里哪里!”我哆嗦着,但心里面还是要求自己要与她保持着距离的,不料玲玲看我还是没有再靠近些的意思就有点恼怒地喝到,“喂,你是想感冒是吧?”
我还是木呐地吭着,“哪里哪里……”
“快呀!”玲玲急了起来,“瞧你……哪像个爷们呀你?呵呵!”
“好,再靠近些,再靠近些……”我慢慢加大靠拢的力度,眼看我的右手没别的地方可搁了,我干脆帮她撑着雨伞,因为风力逐步加大,雨伞摇摇晃晃的,一会东一会西的,玲玲毕竟是女流之辈,力气不如我大,这回我的加入可好了,雨伞稳住了许多,我的背部减少了“受灾”的面积,露空的左肩膀也因我身体的右倾靠近了玲玲而同样避免了更大的雨水袭击。
可好了,这几乎是无缝隙的靠近了。不用说,我们的步伐还要整齐划一,才能保证躲避风雨的效果。也因此,我们不得不闻着彼此身上的气息,不得不肩挨着肩前行了。
“林风,你的烟可要少抽哦!烟味很浓呢!”
“哦!我知道!不好意思……”哼,还能咋样?狂汗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