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情骂俏弄够啦?”一旁的缜聆发出一声冷笑,转头去弄自己的围脖。
这死小孩欠扁得紧,越大越发阴阳怪气。她心里不爽,伸手就一个雪球招呼过去,正中他头,一身华服上全是雪粒。缜聆急急转过头来,一脸气急败坏,反而激得韩颖哈哈大笑。
“疯丫头!疯丫头!不可理喻!”他不甘示弱,雪球回击,砸在了韩颖的鼻子上。真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韩颖一边抹眼泪一边又扔了个雪球过去。看着这些,她只觉得心酸,那时的自己还在庆幸,这具身体的反应和之前那个差不多,会冷会痛会哭,又省了桩麻烦,真是天真得可爱!
忽然,一道光华射了过来,如一把长刀劈开了浓雾风雪,照在了玄武岩的石台上。石台上由水晶镶嵌成的不明图案在光的照射下,将奇幻莫测的图案反射到顶上的厚重云层上。雪在风中飞旋,折射着七彩的光线,让人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光的世界之中,雪在飞,光在飞,影子在飞,人自己也在飞!
韩颖不觉跪在了雪地中,只顾着仰头看天,看着看着眼泪就莫名其妙流了出来。
“这就是天光,任何人看到了都会被震撼。”迟彦替她披上厚重的披风,又拍拍她的肩,脸上少有的出现了柔和的笑容。两个人相互依靠着跪坐在地上,竟生出了些相依想扶的气氛。
“这一刻,人坐在这里,只会有两种感觉,一种是对天的敬佩,一种则是……”
“对自己的敬佩,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她怔怔接口。
“跃跃欲试,将江山踩在脚下的豪气。”迟彦点头,看向韩颖的背后,目光深邃。
韩颖顺势回头,便看见无限变幻的天光中,缜聆负手而立,昂首挺胸,脸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和坚定。才十四岁的少年,裹着紫色的锦袍站在风雪中,临着脚下无限江山,意气风发,豪情万丈,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同寻常。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王者之气罢!思及此,韩颖感到一阵寒意,突然意识到眼前身量还未长全,素日嬉皮笑脸的少年,有一日也会君临天下,心里也有平定四方的志向。而身后这位神情冷淡的少年,有一日也将是他的左膀右臂,或高官厚禄,荣华一生,或功高震主,鸟尽弓藏。不管怎样,他们都不是寻常之人,而她呢?会怎么样?就这样长大,然后平平安安的作将军夫人?她无由来的沮丧,失却了看风景的兴致。
未来的韩颖在心里冷笑,那时的自己,注意力究竟在谁的身上?
一只微凉的手握了过来,激得她一阵寒战。抬头,看见某人微皱了眉,正在研究她的手。
韩颖一惊,这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那天,他们看完后,就直接回去了,她一直跟迟彦在一起!
“怎么这么凉?穿得不是挺多的了吗?”
“我的手向来如此!”她有些失神地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对视,发觉自己与眼睛的主人越来越远,或许,从来没有近过。
缜聆嘴角扬起冷笑,拢住她的双手来回搓着,顺势塞进自己的围脖中,低下头,冲她挑了挑眉。
“坐久了站起来会头晕,早上起来双唇白的可怕,双手会无意识的发抖,空气不好也会晕,你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娇小姐,看来――”他伸出左手,将她的一头青丝从披风中解放出来,发丝凌乱地飘散在空中,光影中,风雪中,“还就这头头发可以看。”
韩颖紧抿着嘴,在他寒冰般的眼神下一动不敢动,这个危险的人,前一刻还是天使,下一刻就变成了恶魔。
“怎么不笑了?不像平时一样开玩笑了?发觉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你是高兴还是害怕?觉得我高不可攀还是手到擒来?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已经情有独钟呢?”
“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某人越来越离谱的话,韩颖抖着手爬离这个恶魔甚远,大口喘着气,这绝对是做梦,那时候的他,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至多心里想想罢了。
“你还在自欺欺人干什么?你这样平凡的小丫头,如果不是韩家的小姐,又有谁会搭理你?厌恶都来不及!对你好,不过只是在利用你罢了!”
身后的话更加刻薄,她急怒转头,瞪向至今在那边看热闹的迟彦,一群莫名其妙的变态!
“当然,童话游戏我们还会接着陪你玩,但是总有一天……”缜聆没有接着说下去,优雅起身,理理头发和衣服,朝迟彦看了一眼。“你好好护着她下去,韩家的小姐出了事我们都回倒霉的。”
迟彦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朝韩颖走来,稳稳将她扶起。
彻骨的冰寒涌入心中,胸口闷痛,只觉得无比惧怕他的靠近,怕到完全忘记这是在做梦。然后,她抬手,想甩开他的扶持,却感到一阵剧痛,接着便醒了,原来她的手打在了床沿。
窗外月华如水,她竟一觉睡到这个时候?刚才的梦境至今萦绕脑中,让她无比的烦闷。不是在说好要抛下以前的一切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梦!有人说,遗忘是要用一生去实践的,不知道,她需要用多久?
她站起身,看见子陵剑端端正正摆在床边,有些疑惑,韩逸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