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过小桥，一帮兄弟式的声音热情叫喊他：“李程，李程。”

五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少年从左对面过来。只见，他们骑着单车，发型还看得过去，挑染，两缕三缕的，不是很怪。服装也就是牛仔裤球鞋，这个比起从前时髦青年的穿着没多大区别，就是看上去花俏许多，亮片与皮革这些小装饰很多很狂野。有两人口里刁着烟。

长方脸还有点小稀胡子的长发少年孙大海说：“我说书生，你手机怎么关了十多天，你他妈想要叛变怎么的？每人轮流打你手机，总是关机。要不是你爹妈寸步不离在看着你，我们早把你给扁了。”语气不是很恶，不过看得出不高兴。懊恼地喷出一篷烟雾。

其他人纷纷附合。

高大威猛的王虎说：“书生，你浪费我们时间，每人一千块补偿哦。”

小眼睛的华平说：“书生，你要请我们去新世界大酒店享受一下。”

戴着黑框近视眼镜的邵宝嘿嘿狡滑说：“书生，将你的邻居苏长安带出来和我们喝喝酒玩玩。兄弟中可就你一人有冰山女友哦。”

胖子郝军憨憨的声音说：“李程，邀请我们上你家玩玩吧，老早听说你爸妈是一等的好父母。我们特羡慕。”

靠，这垃圾交得都是什么兄弟，全是敲诈他的货。李氏夫妇不是有钱人，家里摆设是普通又普通。他挥霍的资本从哪来？对了，他姨父。陪酒赚钱，八九不离十。

书生，手机，这是什么意思？

李程低头俯视自己，发现左胸口袋中挂着两支钢笔。靠，那个时代就不时兴口袋挂钢笔了，这垃圾居然还在装知识分子。所谓书生，是因为这个吧。李程无语。他穿得是牛仔夹克，所以之前没有感觉左胸有硬物，也没有低头审察这身行头。那垃圾选的衣服一定很符合他自己口味吧。

“走，我们边吃边聊。”小稀胡子说。

“我才吃过。”李程说。

“那你付款好了，我们可饿着肚子呢。”小稀胡子命令似说。

这个是老大吧。看起来像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

李程知道想走也是枉然，同他们来到一小吃部。他们点的菜大多是煎炸系列，什么炸鸡，炸黄鱼，炸土豆丝……再加七瓶洋河大曲，抽的烟是红塔山。

嗬，我说你们是多么贵族呢，不过如此，十几年前喝的洋河，抽的红塔，还流行着呐。李程牵牵嘴角，将散给他的烟别在耳朵上。

“李程，你知道吗，我们帮你废了陶永康那鸟人。你不知道他吓得都尿裤子了，哈哈。”孙大海得意笑两声，“我们现在虽然人少，可个个是精英，岂能让他们好欺负。老子要用行动向他们讲述一个英雄横扫十万大军的故事。”

“对，老大的这个决定一说出口，我们不约而同一致赞成。”兄弟们附合道，目光转向李程，“你觉得呢？”

李程不响，竖个大拇指应应景。奉承不对也无错。

孙大海嚼着鸡腿说：“妈的，敢同我们抢女人，老子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哎，女人，又是女人。我从前也干过，不止两次三次，掠夺霸占的过程是很爽，当女人一旦死心蹋地归附于你便变得索然无味。变态就两字。李程疲倦，从耳后取下烟，用兄弟的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他手指夹着修长的烟，手腕托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吸着。青烟迷漫他淡定倦懒的脸。

小吃店此刻只得孙大海一桌客人，他们豪气冲天地神侃。吸引闲着没事的三个小服务员围拢来听新鲜。

李程从中得知这样的讯息，他们的帮名叫帅绝人寰，包括那垃圾在内统共六人。敌帮有三个，k党，青龙会，黑衫军，成员最多的也不到三十个人。如今泗化的所谓黑帮就这四个。靠，这种不成气候的虫群也斗得面红耳赤。李程明白，社会进步很慢，但总在进步，现在不是当年，害虫集团想做大做强是非常困难的。不知道他曾经奋斗发迹过的千人大帮青龙会是如何衰败的？

李程看看那些最多十五六岁的小服务员们，个个都没有恐惧，笑嘻嘻地听也行不听也可的神态。可见，如今泗化的黑帮是多么衰。他闲闲问：“你们听说过青龙会吗？”

那个男服务员腼腆笑说：“我知道古大侠的青龙会，顶顶神秘的组织。”另两名女服务员点头微微羞笑说：“对，电视上看到过。”

古大侠？李程不懂。他活着的时候，港台武侠小说还未进入大陆，这个小地方就更是娱乐溃乏了。

在收银处闲着磕瓜子的大约四十岁的老板娘走来说：“，牛头不对马嘴，人家问你咱泗化的青龙会哩。十几年前，青龙会的名声那是响亮，后来严打，一夜之间给端了。据说头子见大势已去，用枪将三个老婆和自己给崩了。听说他有一个儿子逃了出来，也不知道真假。”

听到文刚自裁的事，李程心中震动，这个曾经收留他的残忍的大哥在命运面前，终于不得不低下了头。他曾说过一番豪言壮语，自杀是懦夫的行为，即使到了那一天，老子也不会自杀，进了监狱照样称雄，若是叛了死刑，也会在最后那一刻视死如归。

孙大海等人哄笑：“那个末代皇帝就算活着也是死啦，哈哈。”

老板娘扫视一下孙大海等人，多嘴说：“小兄弟，我劝你们还是好好做人的好，我家孩子跟你们一般大，他偷偷吸支烟就把我吓半死。”她虽是个小市民，但有时会博爱，比如此刻。

孙大海拉着脸不快说：“老板娘，你这饭钱不想要了是不是？”说着，他一只脚抬放在凳边上，放眼未来的豪迈语气说，“不出三年，老板娘你会听到一个响亮的名字，帅绝人寰。”

老板娘赔笑着：“好，好好。”继续回收银处磕瓜子了。不露痕迹的使个眼神令小服务员们干活去。

酒不够，孙大海又叫两瓶。

靠，好一帮汹酒的害虫。李程牵牵嘴角，当年青龙会的兄弟也没有这样滥酒的嘛。江湖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

孙大海身上的手机响，他取出接听，和女友调戏一番。

李程瞧着他握着的掌上电话。这就是手机吧，有趣。不由地，他摸摸身上，发现在口袋中也真有一个。这东西好使吗？老大这白痴都会用，那就人人都会用了。

他目光一转，看到小服务员的眼神聚焦在孙大海的手机上，他们的眼神充满无限羡慕，抹桌子的动作停了下来。老板娘翻白眼珠子，对着他们扔瓜子壳督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