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正对着她们面前的一张八仙檀木桌上,侧身坐着一个穿着银白大袖衫的男子。
那男子一手执着玉壶,一只捏着玉杯,自斟自饮着,面前还放着镶玉的暧酒铜,目光完全不落在她二人身上。
“二位姑娘好本事,竟然能从地狱走到天上。”那男子笑道。
今昔打量起这间宽大的卧房来,右手边靠墙置着一张漆木大理石八步床,床身镶玉,床上挂着银纱帐幔,帐钩也是玉制的;床边窗前置着一张香几,上面摆了些玉器玩物;靠墙一角,置着一张玉璧素漆屏风,隔成澡间;那些什物又与这边之间隔着层镂空雕花木架门,木架上尽是些姿态各异的玉器成品。看来,这人似乎对玉有着很深的喜爱之情。
“全是顾公子手下留情。”骆玉笑道。
那男子这才回过头来将脸正对她们,那脸干净清爽有如一枚温玉,上嵌两弯剑眉,两颗星目,今昔心里一声扑通,立即有热气上行,灼得两面微红。
“你怎知我是顾白龙?”那男子好奇地问道。
骆玉答道:“不是顾公子,又何以敢在顾公子房内?”
“那你又怎知这是顾白龙的房间呢?”那男子更好奇了。
“顾公子所在的地方,难道不是顾公子的房间么?”骆玉眨了眨眼。
今昔心里好笑,这不是兜着圈子耍他么?
那男子也笑了起来,道:“如此说来,你就是认定我就是顾白龙了?”
骆玉道:“正是。除了公子本人,谁还会开口闭口就直呼公子名讳呢?再言,我开始只是说顾公子手下留情,并非想到要指你,是你自己急于承认了。”
那男子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道:“原来是我自己不小心暴露了呀。姑娘真是不简单。那位姑娘似乎也是不简单,几招几式便让我那两个手下无力招架。”
今昔一听在说自己,竟不好意思起来,道:“哪里哪里,顾公子府内才是高手云集,一位老伯伯便让我们束手就擒了。”
顾白龙笑道:“长伯本不愿再出手的,只是你闹的太过分,他才会那样。我不明白,二位姑娘究竟所为何事?”
骆玉忽地垂首道:“民女骆玉!”
今昔也上前垂首道:“民女方今昔!”
顾白龙道:“我非官非爵,你们又何必自称为民?”
骆玉道:“顾公子的确非官非爵,却胜于官爵,当今甘国天下,还有望顾公子财力支撑。”
顾白龙摆手笑道:“又将我置于那个大架子上了!”
骆玉掩唇而笑,道:“今日我二人前来,也并非为什么大事,只是求顾公子手下留情,将岐术堂归还于我们。”
顾白龙道:“原来你们是岐术堂的人。我一未逼迫,二未强抢,三未诱骗,铺子是你们心甘情愿卖给我的,哪里又有要回去的道理!”
今昔急忙道:“铺子是爹爹留给我的,我从未想过要出卖,只是我姐姐贪图钱财,才偷了房契私下卖与你的,之前我们并不知情。”
“可我手上也有你愿意出卖的契约书,难道不是你写的么?”
今昔道:“是我写的不假,但却是姐姐骗我写的,顾公子,我不能没有那间铺子,还望顾公子可将铺子归还于我。赎金的事我会慢慢想法子的。”
顾白龙摇头道:“其实这间铺子……”
话未说完,就听见有小厮在外叫门道:“公子,长皇子求见,在宾来厅候着呢!”
顾白龙道:“好好招待,就说我随后就到。”
那小厮应了声便下去了。
“你们铺子的主人来了。”顾白龙道。
二人相互一视,满是惊愕,未曾想到那铺子的最终收购人竟是当今的长皇子!
“你是说,你将铺子送于长皇子了?”今昔颤声问道。
“不错,正是当今的长皇子,托和高为。”言罢,顾白龙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背着二人道:“你们若想来,就随后罢!”
今昔还在发愣,骆玉一把拉住她,道:“我们跟着他去罢!还是有机会的。”
机会?难道去与长皇子抢东西么?
渐行渐远的顾白龙回身笑道:“就算要不回铺子,去亲眼目睹皇子的风貌,你们也算不虚此行了。”
二人尾随顾白龙而行,骆玉在心中暗忖道:“长皇子竟会亲自来这里,且顾白龙听闻长皇子来时,并无多大反应,可见二人平时见面极为频繁。他敢让长皇子自己候着,还敢随意带他人前去,可见二人关系异常密切。不过,长皇子是顾佳氏的儿子,顾白龙是顾佳氏的外侄,他们二人算是姨表兄弟,如此说来关系密切也是平常。”
今昔和骆玉还顺道参观了君临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的“玉龙府”,虽说是气派非凡,但也并不似外界所说的那般有如仙境,加之又心怀惴惴,竟也没太大欣喜。
走到一个院落,拐进院门,便可见一座双层阁楼,楼上挂牌匾曰“宾来厅”,今昔暗笑这个名字实在不怎么好听。
阁楼前是沿墙而建的长廊,只见一青衫男子在廊上踱着步,嘴中似还念念有词。
顾白龙走近喊道:“高为弟久候了!”
那青衫男子也走了过来,笑道:“不久不久,还不足一个时辰!我怕顾兄有事在身,便没让小厮急着报,估摸这会儿了,你也该闲下来了罢!反正这玉龙府我也熟的很,从未将自己当过客人呢!”
今昔仔细看着长皇子,虽说面相五官不及顾白龙那般精致,但却棱角分明,多了几分阳刚之气。虽身着便衣,嘴里说着打趣的话,但却时时不失威严之感,这样的人,究竟是人中之龙。
今昔难以想象,短短一日,便见到了顾白龙和长皇子这两个自己从未想过会见到的人,而这一切,竟然得益于自己丢掉了岐术堂。
顾白龙与长皇子二人谈笑着走入厅堂,将今昔与骆玉丢于门外不理,今昔心下委屈,骆玉却拉着她的手轻轻跟了进去,站在角落里,垂手敛裾而立。
他们二人寻了两张白木雕花椅坐下,笑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