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你去开门。
这是你家,你不去,让我去?我正盯着屏幕,期盼着秋秋再次出镜。从画家朋友家这台液晶电视上看,秋秋成熟很多,头发披在肩上,脸也丰润了一些,胸前别着一朵淡黄色的装饰花,既青春活泼,又庄重典雅。
我提着菜刀去开门,吓着别人。画家朋友又喊。
我依依不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开门,傻眼了,三个人,两女一男。前面的男人是眼镜记者,紧跟着的是秋秋和另外一个女孩。
请进请进。我装出热情十足的样子,眼镜记者可能一时没认出我,客气着换了拖鞋,秋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和另外一个女孩提着手里的豆腐,直接进了厨房。
你们先在客厅坐一会儿。画家朋友说:王小明,你招呼一下。
你咋不戴眼镜了?
我的问题出乎眼镜记者意料,他本能地回答:隐形。接着,伸出一个手指,戳了两下我前面的空气:见过?
我是那租房子的大学生。
哈哈。隐形眼镜记者大笑:天涯何处不相识。
济南的天涯,能叫天涯吗?我也一笑泯恩仇。同时,我听到厨房传出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混搭在一起的狂笑。秋秋从厨房跑出来,捂着肚子说:你是不是又来租你朋友的新房子啊?
画家朋友提着沾满葱花的菜刀,咧着嘴说:还用给你们介绍吗?
当着俩漂亮女孩,当然要介绍了。我说:别忘了,重点要突出我是作家。
秋秋主动给我介绍了一下人物关系,通过介绍,我才知道,隐形眼镜记者是秋秋的男朋友,和秋秋一起来的叫沈小琴,是秋秋的同事兼闺密,接替了秋秋以前的工作――出镜记者。前段时间,画家朋友举行了一次小有影响的个人画展,他们共同报道,成了朋友。
你们的节目不是直播吗?我问秋秋:怎么电视上还播着,你就来了?
我是孙悟空啊。秋秋和我开了句玩笑,马上又恢复了正经:大部分是直播,有时候也提前录。
你要是孙悟空就好了,我还可以跟你学分身呢,就可以一边拍《色戒》,一边写小说。当着隐形眼镜记者的面,我和秋秋贫嘴。
那你是用下半身写作了?隐形眼镜记者说话带有明显的采访腔。
不是。我故意气隐形眼镜记者:我用中段。
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文学。隐形眼镜记者比我大不了几岁,却摆出一副曾经沧海的样子:那时候人人都喜欢文学,现在不行了,喜欢文学的人越来越少了,你还在坚持写作,不容易啊。
幸好我没开窍,痴守在文学阵地上,我要是喜欢干电视,你们不得失业?我毫不客气地回敬他:我能在家天天闷着不出门,就是给社会做了巨大的贡献。
隐形眼镜记者拥有超强的自信,他咳嗽一声,又问:你的小说,嗯,写的都是真事吗?
相对你的采访,要真实那么一点儿。我笑着看了一眼秋秋。
幸好,一些老朋友陆续而来,使那次温锅没能沦为一次无谓的争吵。画家朋友的厨艺不错,做了好几个像样的菜,大家在他的新房子里一醉方休。
末了,画家朋友摇摇晃晃地送我们下楼,说:到,到,到家一定发,发,发个短信。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关了灯,在黑漆漆的房间,忽然感到心情低落。从阳台吹来的风虽然凉飕飕的,却带着一股春天才有的味道,让人心绪不宁。
我睡不着,给画家朋友发了条短信:她的手机?
一会儿,短信回过来,是一串号码。我又往短信内容上的这串号码发了条短信:春天好。
抽了一支烟,手机响了,对方回复:发春了?
我回复过去:一发不可收拾。
对方回复:太晚了,睡吧。
你陪我睡?
各睡各的。
睡不着。
往死里睡。
死了都要睡?
没死都得睡。
我死了心,准备睡了,刚迷糊上,手机又响了,还是她的短信:明天我有空,晚7点,巴山夜雨,请你吃川菜。
好,反正,我已经上火了。